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姜幼妧走进教室时，刻意避开了周斯越的方向。她径直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拿出课本早读，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只突然收起利爪的猫，浑身都透着疏离。

周斯越皱着眉看她。女生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有些苍白，平时总是弯着的眼尾此刻绷得平直，连翻书的动作都带着种刻意的利落。

早读结束，姜幼妧抱着作业本去交，经过周斯越座位时脚步没停，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过。男生放在桌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课间，宋子琪撞了撞周斯越的胳膊：“欸，新同学怎么不理你了？刚才你跟她打招呼，她好像没听见。”

周斯越没说话，目光落在姜幼妧的背影上。她正和邓婉婉说话，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却没了往日那种勾人的弧度，像在演一场生疏的戏。

周斯越的脸色沉了沉。他想起昨天边伯贤那副占有欲十足的样子，想起姜幼妧被他拽到身后时紧绷的肩膀，心里忽然有点闷。

午休时，周斯越拿着物理练习册走到姜幼妧座位旁。

周斯越昨天那道题，你还有一步没弄明白。

姜幼妧抬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了往日的狡黠和笑意。

姜幼妧不用了，我已经问老师了。

周斯越老师讲得有我清楚？

周斯越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点质问。

姜幼妧合上书，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淡漠。

姜幼妧周同学，我们好像没熟到要天天讨论题目的地步吧？以后有问题我会自己问老师，不麻烦你了。

这话像根冰锥，狠狠扎在周斯越心上。他看着女生眼里毫不掩饰的疏离，忽然觉得陌生得可怕。昨天还拉着他的胳膊撒娇，今天就冷得像陌生人？

周斯越姜幼妧，你什么意思？

周斯越的声音沉了下去。

姜幼妧没什么意思，我去吃饭了。

她走得干脆，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他。周斯越站在原地，手里的练习册几乎要被捏变形。周围同学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好奇和探究，让他觉得格外刺眼。

孔莎迪凑到丁羡耳边：“你看，他俩好像吵架了？姜幼妧今天对周斯越好冷淡。”

丁羡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周斯越，男生紧抿着唇，脸色难看，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烦躁和……失落？她心里忽然涌上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有点庆幸，又有点不忍。

下午体育课，姜幼妧直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单词本背单词，连篮球场都没看一眼。周斯越投篮时频频走神，目光总忍不住往角落飘。女生低着头，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孤独得像一幅画。

宋子琪把球砸到他怀里：“别看了，人根本不搭理你。我说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周斯越拍着篮球，没说话。他想不通，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是因为边伯贤？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是在耍他？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阵发堵。他想起她笑起来时眼里的光，想起她偷偷碰他手指时的狡黠，想起她仰头说“周同学认真的样子挺好看”时的真诚……那些画面难道都是假的？

放学时，周斯越堵在了教室门口。姜幼妧走出教室看到他，脚步顿了顿，转身想从另一边走，被他快步拦住。

周斯越你到底怎么了？是我昨天太凶了

周斯越看着她，眼神锐利又受伤。

姜幼妧你挡到我了

姜幼妧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

周斯越我问你话呢！

周斯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点大。

周斯越你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突然这样？你耍我玩很有意思吗？

手腕被抓得生疼，姜幼妧猛地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冰冷的漠然取代。

姜幼妧是，又怎么样？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刻意的嘲讽。

姜幼妧周斯越，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我就是觉得你好玩，逗逗你而已。现在我觉得没意思了，不行吗？

这话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周斯越的心脏。他看着女生眼里毫不掩饰的冷漠，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原来那些亲昵和靠近，那些让他心动的瞬间，真的只是她的一场游戏。

周斯越好玩？姜幼妧，你真行。

周斯越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转身就走，背影挺拔却带着明显的僵硬。姜幼妧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紧绷的肩膀忽然垮了下来。她靠在墙上，抬手捂住嘴，喉咙里涌上一阵哽咽。

这时，边伯贤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他靠在墙上，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边伯贤我就知道你最听话了。

姜幼妧放下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麻木的表情。她走到边伯贤身边，声音平静无波。

姜幼妧可以走了吗？我有点累。

回家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边伯贤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时不时侧头看她，眼神里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姜幼妧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她想起周斯越刚才受伤的眼神，想起他抓着她手腕时的力道，想起他转身时僵硬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习惯了把心动掐死在萌芽里。可为什么这一次，会这么疼？

回到家，姜幼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看着书桌上那本周斯越写满解题步骤的练习册，看着旁边那颗没拆的草莓糖，忽然抓起它们狠狠砸在墙上。

糖纸裂开，草莓味的甜香在空气里散开，甜得发腻，像一场荒唐的梦。

姜幼妧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第一次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里，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她赢了和边伯贤的这场暗战，却好像输掉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而走廊尽头的周斯越，走出教学楼后，在操场上站了很久。晚风卷起他的衣角，吹得他眼眶发烫。他拿出手机，翻到和姜幼妧的聊天记录，最后停留在那句“没有”上。

周斯越用力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他第一次对一个女生动心，第一次想靠近一个人，却被这样狠狠耍了一通。

操场上的灯亮了起来，照得他的影子格外孤单。他慢慢转身往校门口走，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悸动，已经被冰冷的失望彻底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