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高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几天后的午后，高途刚处理完工作，准备送去秘书处，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高秘书，我是沈文琅的父亲。中午有时间吗？见一面。”

　　高途抿了抿嘴，回道：“楼下咖啡厅。”

　　推开玻璃门时，沈钰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对面大楼的大屏幕，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他周身那股属于顶级Alpha的压迫感，隔着几张桌子都能清晰感受到。

　　察觉到高途到来，沈钰抬了抬头示意他坐下，又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屏幕：“曾经，文琅的爸爸也出现在那个屏幕上……他是P国最年轻的将军。”

　　高途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这位诉说者并不需要回应。

　　沈钰端起一杯茶，是上好的普洱，茶汤冒着热气，氤氲了他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情。

　　他抬头看向高途，缓缓开口：“沈文琅是翼哥拼死生下的，我不爱他……但我爱翼哥，我不希望他步我的后尘。”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我调查过你，你伪装成beta在他身边这么久，我不信你毫无所图。”

　　高途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他抬眼迎上沈钰的目光，眼底掠过一丝被戳穿的慌乱，随即又沉了下去。

　　“沈先生调查得倒是清楚。”他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但我对文琅，从来没有过旁的心思。”

　　“有没有旁的心思，你自己最清楚。”沈钰打断他，“你们这群孩子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来见你，不是为了阻止什么，只是……我答应了翼哥，要照顾好文琅。”

　　过了一会，沈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他每次易感期是怎么度过的，家里有专门准备的抑制措施，总比他一个人在外面硬扛着强，你要劝劝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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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别墅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下午高途请了半天假去看妹妹，回来得有些晚。

　　他以为屋里没有人，开灯那一刻，却看见沈文琅端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听见关门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沈总，您吃饭了吗？我去做……”高途赶忙走过去。

　　“去哪了？”沈文琅的声音冷得像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压迫感扑面而来。

　　高途心里一紧，刚想说“去看妹妹”，却被沈文琅打断：“楼下咖啡厅，和那个老东西。”他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力道大得发出“咣当”一声，“他跟你说什么了？”

　　高途抿了抿唇，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照顾您。”

　　“还有呢？”沈文琅猛地站起身，逼近一步，周身的信息素瞬间变得锐利，“他是不是跟你提了易感期？是不是又说让你把我送回家关起来？”

　　高途被他身上的压迫感逼得后退半步，后背抵在了墙上：“沈总，您父亲只是……”

　　“只是什么？”沈文琅抓住他的手腕，指节用力到发白，眼底翻涌着怒火，“你就这么听话？谁让你去见他的？你这么爱多管闲事？我易感期怎么样跟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高途被他吼得一愣，后颈的腺体隐隐发烫。他看着沈文琅紧绷的下颌线，不知哪来的勇气，挣了挣手腕，握住沈文琅的手臂，平静道：“你冷静点，他只是希望您回家过易感期，他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沈文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笑一声，笑声里却全是嘲讽，“他对谁有过真心？高途，你知不知道，我妈妈是谁害死的？你就这么信任他……”

　　话没说完，他用力甩开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几步。高途一下子没站稳，“duang”一声闷响，胳膊重重撞在墙上，那力道让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指尖都瞬间麻了。

　　沈文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一闪而过的疲惫。

　　高途愣在原地，胳膊传来阵阵痛意。空气里弥漫着沈文琅失控的信息素，带着焚香鸢尾的灼热，烫得人喉咙发涩。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有”，却被沈文琅的眼神堵了回去——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恐慌。

　　“以后别再跟他见面。”沈文琅背过身，声音冷硬如铁，“我的事，不用你管。”

　　高途沉默了很久，直到空气里的暴躁信息素气息逐渐变得平稳，才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辩解，也没有追问，他转身想去厨房给沈文琅倒水，胳膊一动，钝痛又顺着骨头缝钻进来，让他下意识蹙了眉。

　　沈文琅背对着他，没看到那瞬间的异样，只听见他轻缓的脚步声消失在厨房方向。客厅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却见茶几上多了一杯水。。

　　那晚谁都没再说话。高途煮了两碗糊了的面，端上桌时沈文琅已经回了房间，门被从里面反锁，透着一股拒绝沟通的信息。高途把他那碗放在保温罩里，自己默默吃了一口又吐了出来，收拾好厨房，便回了客房。

　　胳膊上的红肿在灯光下看得更清，他胡乱找了点药膏抹上，冰凉的触感稍稍压下些痛感，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说不清的委屈。他永远不会背叛沈文琅，可却好心办了错事。

　　后半夜，高途睡得并不沉，今天腺体受到的强烈刺激让他身体总归感到有些不舒服

　　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什么在床边晃动，可是他睁不开眼睛，他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沈文琅。

　　他没开灯，就那么借着微弱的光盯着高途的胳膊看，眉头拧得紧紧的，脸上还带着冷意和显而易见的懊恼。高途模糊地看到他伸出手，指尖在离自己胳膊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像是怕碰疼了他，又猛地缩了回去。

　　空气里的焚香鸢尾气息变得格外温顺，轻轻缠绕在周围。

　　“……对不起。”

　　及其轻微的声音，却清晰地钻进高途耳朵里。沈文琅的声音带着压低声音的沙哑，还有藏不住的别扭，“我不该……那么大力气。”

　　在高途面前，他一直是最放松的，他不必伪装成一副成熟，优雅，克制的模样。他被允许毒舌，被允许尖锐，甚至那些任性、无理取闹、古怪以及不可理喻的坏脾气，可以在高途面前随意发作。因为沈文琅知道，高途一定愿意包容，哪怕他不知道原因。

　　高途屏住呼吸，没敢动更不敢睁眼。他感觉到沈文琅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做贼似的，轻轻拿起床头柜上的药膏，“啧”了一声，又重新找了新的药，打开盖子用指腹沾了点，极其轻柔地往他胳膊的红肿处抹了抹。

　　冰凉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度 触碰到高途的胳膊上。

　　“怎么头发也不吹干了睡？”沈文琅突然轻声说了句话，高途想起自己忘记吹头发，胳膊太疼就睡觉了。这时沈文琅又转身去拿了个毛巾，一点点轻轻地把头发上的水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沈文琅又静立了片刻，才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关门时的声响极其轻，仿佛从未来过。

　　高途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