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琅笑了笑,拿起杯子上了楼。放下所有东西后,他想偷偷看看,估计现在应该睡得很乖。
那个虽然平静温柔却总是小心翼翼的人。不对,他有时候还挺凶的。
沈文琅放低脚步声,像个小偷一样悄悄打开高途的房门,未等进去,一股浓郁的鼠尾草气味迎面而来,似乎要把沈文琅推到门口。
这……发热期来的也太快了!
沈文琅没有立刻进到高途屋里,回到自己房间取了一个抑制贴,贴在了自己的后颈处,他们二人信息素匹配度很高,他怕自己被破提前进入易感期,但是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进去看看高途的情况。
屋内没有开灯,床上的人缩成一团还在睡着,面色潮红,似乎有些不舒服,睡着时眉头也还紧蹙着,手里还在死死地抓着什么。
这家伙,这么严重,怎么不给自己挂电话?
沈文琅探了探他的体温,指尖下的皮肤烫得惊人,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病弱的微凉。满屋子都是属于鼠尾草的气息,涩而清苦。
沈文琅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抚,高途的腺体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兴奋地缠了上去,这让高途难受地闷哼一声,却始终没有醒来。
沈文琅觉得有一丝不对,这人呼吸怎么这么重,他忍不住叫醒这个人。
“高途!醒醒,你怎么样?”沈文琅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好在高途并不是昏迷,只不过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强很多。甚至呼吸都是急促的。
高途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而湿润,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的玻璃。他的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发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每一次呼吸都又深又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缺氧的鱼拼命的获取能够支持活下去的空气。
他似乎认出了沈文琅,嘴唇翕动,却只发出一点气音。
“沈……咳咳咳……”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冲破喉咙,他咳得浑身发抖,胸口起伏不停。
沈文琅看着他这副又逞强又脆弱的模样,心头的担忧彻底化作了揉不开的复杂情绪。他怕高途呛住,忙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让高途头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
没有用发蜡整理过的头发有些长,蹭过他皮肤时会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让沈文琅有种心脏也被挠过的错觉。
沈文琅的腺体被抑制贴隔住,能释放出来的信息素很少,高途像只小动物一样遵循着本能,紧紧贴着那个能让自己舒服的后颈处,甚至自己改变了方向,一直向着沈文琅的后面蹭。
沈文琅虚虚地环抱着他,目光落在他紧紧攥着的手上,那是一只攥得发白的拳头,指缝间露出一点熟悉的布料颜色。
是上次自己给他剪下的衬衫碎片。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藏了起来,竟在这种时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着。
那小块布料被他手心的汗浸得微湿,皱巴巴的,却仿佛承载了他慢慢的安全感,这个傻子梦里会不会怪罪自己为什么不陪他,反而让自己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寻求气息,当做替代品。
沈文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伸出手摘下脖颈处的抑制贴,用自己的信息素更温柔地包裹住他,鸢尾花的气息无须克制般毫无保留的释放,一边低声唤道:“高途,松开点,我在这里。”
高途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只是本能地追寻着让他安心的气息。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松开了紧攥的手指,露出了那块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布料。下一秒,他那滚烫而无力的手指,虚虚地勾住了沈文琅探过来的指尖,像是迷途的舟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热……”
“我在……”
“混蛋……”
沈文琅心口一窒,那声带着委屈的骂声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他收紧了手臂,将怀里滚烫的人更紧地拥住,下颌轻轻抵在高途汗湿的发顶。
“是,我混蛋。”他低声应着,嗓音因为压抑的情愫而沙哑。鸢尾花的信息素不再克制,浓郁而温柔地倾泻而出,如同暖流般将高途层层包裹,与那清冽的鼠尾草与海盐气息交织、缠绕,试图抚平那因发热期而沸腾躁动的不安。“对不起,不该让你自己一人的。”
高途无意识地在他颈窝蹭着,每一次呼吸都又深又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文琅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汗水从四肢百骸渗出,却始终没有喊出藏在心里的那个名字。
他怕一切都是梦,说出来就消失了
可似乎觉得不够,那只虚勾着沈文琅指尖的手挣扎着向上摸索,最终无力地攥住了沈文琅胸前的衣料,褶皱被拉扯得更深,甚至要扣住衬衫下的皮肤,可最终他只是用力地攥着。
“难受……”高途的呻吟破碎,带着难以言喻的渴求,“沈文琅……”他的手无意中用力的掐着自己手中的软肉,试图缓解身体每一处的不适感。
高途身上散发出的鼠尾草信息素,在沈文琅的身旁因为发热期而失去了往日的清冷温和,变得极具诱惑和侵略性,丝丝缕缕地钻入沈文琅的鼻腔,疯狂地撩拨着他作为Alpha最原始的本能。
沈文琅的呼吸也随之加重了几分,眼底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猩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也在发烫、鼓胀,属于Alpha的、极具压迫感的信息素几乎要失控地奔涌而出,叫嚣着要将眼前这个诱人而不自知的Omega彻底撕碎、标记,用更直接的方式平息他的痛苦,也满足自己骤然被勾起的、汹涌的渴望。
——这是易感期被诱发的征兆。
他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像铁石一样紧,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与高途的汗水交融在一起。落在褐色的床褥上,他在用强大的意志力与生理本能对抗。
不能……绝对不能再次冲动。
上一次临时标记的不得已和事后高途苍白的脸色还历历在目。他不能再在高途意识不清、完全受本能支配的情况下,做出任何可能伤害他、或者让他事后后悔的事情。
“我知道,高途,松一松,别掐着自己。”沈文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压抑的喘息。他怕高途伤到自己,更怕自己失控,只能稍稍用力,一根根掰开他扣着的手指。
他的信息素依旧源源不断地、温和地释放着进行安抚,后颈的腺体却因为既要输出又被他强行抑制反向冲动而传来阵阵尖锐的胀痛感,但他毫不在意。
他空出一只手,轻轻拨开黏在高途额上的湿发,掌心抚过那片滚烫的皮肤,试图带去一丝慰藉的凉意,也借此动作稳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很快就不难受了,再忍一忍,我陪着你。”这句话,既是对高途的承诺,也是对自己濒临失控边缘的意志力的反复告诫。
沈文琅,你必须克制。哪怕他不怪你,你也不能被本能驱使。
沈文琅的安抚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又或许是那汹涌的鸢尾花信息素终于占据了上风。高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紧贴着沈文琅不放,仿佛他是唯一的解药和浮木。鼠尾草的气息不再那么尖锐地抗拒,开始尝试着接纳、甚至笨拙地回应着,两种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交融,形成一种独特而私密的氛围,将两人紧紧笼罩。
沈文琅能感觉到高途腺体的微微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他的信息素更加汹涌。发热期的高途格外的缠人,平日里那份冷静自持被彻底烧毁,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索求。他几乎整个人都攀附在沈文琅身上,细微的摩擦和贴近都像是在点燃更多的火星。
沈文琅的呼吸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高匹配度在此时成了甜蜜的折磨,怀中人毫无防备的依赖和散发着诱引气息的身体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考验。
他的易感期虽然被短暂压制,但此刻在高途信息素和这般亲密接触的双重冲击下,边缘似乎也开始松动。两边的矛盾不断充斥着他的大脑。
不能……他还在发热期,很脆弱,你不能强迫他……
标记他,让他彻底属于你……
你会伤到他……
他需要你,你也需要他……
矛盾的念头不断升起,炸开,冲击着他的理智。高途无意识的蹭动每一次都带来战栗般的触感,那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印在他的皮肤上,几乎要将他一同点燃。他环抱着高途的手臂肌肉绷得死紧,既想将人揉进骨血里,又怕力道失控弄疼了他。
高途似乎感知到了他信息素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和压抑的躁动,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安地蹙起了眉,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像是催促,又像是本能的畏惧。他抓着沈文琅衣襟的手又无意识地收紧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沈文琅脑中翻腾的炽热念头。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满是高途和他自己交织的信息素,甜腻而煎熬。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后颈叫嚣的腺体上移开,转而更专注地、更纯粹地释放着安抚性的信息素,努力将那些属于Alpha侵略性的部分死死压住。
鸢尾花的香气变得更加绵长柔和,如同最细腻的丝绸,一层层缠绕上去,包裹住那瑟缩颤抖的鼠尾草。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贴上高途的发丝,用极轻极低的声音,一遍遍重复,不知是在安慰高途,还是在告诫自己:“我在,高途,我在这里。”
高途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只是沉溺在信息素构建的怀抱里。他不再闹,只是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几声模糊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小兽,听得沈文琅心头发软,又涨又疼。
时间在信息素的交融中变得模糊不清。不知过了多久,高途急促的呼吸终于渐渐平缓下来,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虽然体温依旧偏高,但那种剧烈的、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痛苦似乎得到了缓解。
他攥着沈文琅衣襟的手也慢慢松了力道,最终滑落下来,搭在沈文琅的臂弯里,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沈文琅却没有动。
他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任由高途靠在他怀里安睡。鸢尾花的信息素变得温和而持续,如同无声的守护,缓缓滋养着那疲惫不堪的鼠尾草。
时间变得不再可数
沈文琅低下头,看着高途沉睡中依然带着些许潮红却不再痛苦的面容,目光最终落在他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和那只又重新捏着一小块衬衫布料的手上。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那气息里混杂着未散尽的信息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再也丢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