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特庄园的黑色铁门在西弗勒斯面前缓缓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二月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石子路面，像无数细小的爪子抓挠着他的长袍下摆。他摸了摸左口袋里的银绿色袖扣——卢修斯给的通行证，又摸了摸右口袋里那面小小的双面镜——莉莉六年级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姓名？"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巫师从阴影中浮现，魔杖直指西弗勒斯的喉咙。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卢修斯·马尔福邀请我来的。"

面具巫师用魔杖轻触西弗勒斯的太阳穴，似乎在检测什么。片刻后，他退后一步："进去吧。别乱走。"

庄园内部比外观更加阴森。黑色大理石走廊两侧点着幽蓝的火把，墙上挂着一些会动的肖像，但画中人的眼睛都被挖去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眶。西弗勒斯跟着引路的家养小精灵，听到远处传来模糊的呻吟声，但他刻意不去探究声音的来源。

"斯内普先生！"卢修斯的声音从前方一扇雕花大门后传来，"你终于来了。"

西弗勒斯走进房间，发现里面已有十几位巫师，大多戴着面具，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放着各种西弗勒斯只在禁书上见过的物品：一个装着跳动心脏的水晶瓶，一根缠绕着黑雾的骨头，还有一本用人类皮肤装订的书。

"欢迎加入精英的行列，"卢修斯微笑着递给他一杯冒着紫色烟雾的液体，"喝下去。能让你...更容易接受接下来的仪式。"

西弗勒斯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周围人期待的目光，还是一饮而尽。液体像冰一样滑下喉咙，却在胃里燃起一团火。瞬间，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房间另一端两个人的耳语，能看清烛光中飘浮的每一粒灰尘，甚至能嗅到卢修斯袖口上淡淡的血腥味。

"很好，"卢修斯满意地点头，"现在，跟我来。"

他们穿过几道暗门，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大厅四周站着数十名黑袍巫师，全都戴着银色面具。中央是一个凹陷的池子，里面不是水，而是某种不断蠕动的黑色物质。

西弗勒斯的心跳加速了。这就是真正的食死徒集会，而他将成为其中一员。

"今晚是个特殊的日子，"卢修斯在他耳边低语，"黑魔王亲自来主持入会仪式。你太幸运了，西弗勒斯。"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那人穿着简单的黑袍，没有面具，苍白的脸上是一双猩红的蛇瞳。西弗勒斯感到一阵本能的恐惧，就像兔子面对毒蛇时的战栗。

"新成员，"黑魔王的声音像丝绸包裹着的刀锋，"上前来。"

卢修斯轻轻推了西弗勒斯一把。他踉跄几步，站到了池子边缘。

"西弗勒斯·斯内普，"黑魔王缓缓绕着他走动，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斯莱特林，魔药天才，预言提供者。"他突然停住，"你为何想加入我们？"

西弗勒斯早已准备好答案："为了纯血统的荣耀，为了魔法世界的净化，为了...力量。"

黑魔王发出一声轻笑："诚实。很好。"他转向其他食死徒，"斯内普先生为我们带来了一个有趣的预言...关于我的劲敌。"他的红眼睛眯起，"你们中有人知道，最近有几个'特殊'的婴儿出生了。"

西弗勒斯的心猛地一跳。黑魔王已经将预言与特定婴儿联系起来了？是波特家的孩子吗？

"跪下，"黑魔王突然命令。

西弗勒斯跪在池边。黑魔王抽出魔杖——那根苍白如骨的长杖——指向池中的黑色物质。那些物质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形成一条小蛇的形状，顺着黑魔王的魔杖爬上来。

"伸出你的左臂。"

西弗勒斯照做了。小蛇般的黑色物质突然扑向他的前臂，缠绕上去。一阵剧痛袭来——比钻心咒还要强烈，仿佛有人将熔化的金属注入他的血管。西弗勒斯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黑色物质逐渐凝结，形成一个骷髅吐蛇的图案——黑魔标记。当最后一丝黑色渗入皮肤，疼痛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温暖，像喝了一大口火焰威士忌。

"起来吧，西弗勒斯·斯内普，"黑魔王宣布，"我的仆人。"

西弗勒斯站起身，感到手臂上的标记在发烫。就在这时，他右口袋里的双面镜突然变得滚烫，隔着布料灼烧他的大腿。他下意识伸手去摸——镜子碎了，尖锐的碎片刺入他的指尖。

黑魔王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什么东西？"

西弗勒斯强忍疼痛，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掌心是被镜片割出的伤口："没什么，主人。只是...太激动了。"

黑魔王盯着他流血的手看了几秒，然后转向其他食死徒："让我们欢迎新成员！"

欢呼声响起。西弗勒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想着——莉莉是否正通过双面镜的另一半看着他？她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镜子会突然碎裂？

仪式结束后，卢修斯带他去了一个小厅，那里摆着食物和饮料。西弗勒斯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引人注目，还是拿了一杯红酒。

"感觉如何？"卢修斯笑着问，"真正的力量，是不是？"

西弗勒斯点点头，小心地避开左臂上的标记——那里还在隐隐作痛："黑魔王提到的婴儿...是谁？"

卢修斯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西弗勒斯。至少现在不是。"他抿了一口酒，"不过...既然你提供了预言，告诉你也无妨。有三个可能的候选人：隆巴顿家的男孩，波特家的男孩，还有麦克唐纳家的女孩。"

西弗勒斯的手一抖，酒洒在了袖口上。波特家的男孩...莉莉经常提到的那个婴儿？

"怎么了？"卢修斯敏锐地问。

"没什么，"西弗勒斯迅速说，"只是...酒精碰到伤口了。"

卢修斯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去休息吧。明天黑魔王要见你，讨论狼毒药剂的事。"

回到分配的客房，西弗勒斯立刻检查了破碎的双面镜。镜面已经裂成几块，但还能勉强拼凑。他轻声呼唤："莉莉？"

没有回应。也许镜子只是意外破碎？或者莉莉那边的那半也碎了？西弗勒斯不确定哪种情况更糟。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成了食死徒，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地位和力量...但代价是什么？莉莉会怎么看待现在的他？

第二天清晨，西弗勒斯被家养小精灵叫醒，带到黑魔王的书房。与庄园其他部分不同，这个房间明亮整洁，摆满了书籍和魔药材料。

"坐，"黑魔王指着一把椅子，"我听说你改良了狼毒药剂？"

西弗勒斯谨慎地点头："是的，主人。延长了有效期，减少了副作用。"

黑魔王露出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很好。芬里尔·格雷伯克最近...扩张了他的队伍。我们需要控制这些野兽。"他递给西弗勒斯一卷羊皮纸，"这是现有狼毒药剂的配方。我要你改良它——加入一些...特殊成分。"

西弗勒斯展开羊皮纸，发现边缘写着几种陌生的材料："我不认识这些，主人。"

"当然不认识，"黑魔王轻笑，"这是我自己研发的。加入这些后，药剂不仅能治疗狼化症状，还能...让服用者更容易接受命令。"

西弗勒斯明白了——黑魔王想用他的魔药控制狼人军团："这需要一些实验，主人。"

"你有一个月时间，"黑魔王说，"完成后，你将获得丰厚奖赏。"他的红眼睛直视西弗勒斯，"包括...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西弗勒斯的心跳漏了一拍。黑魔王知道什么？关于莉莉的事？

"谢谢您，主人，"他低下头，掩饰眼中的不安。

回到霍格沃茨后，西弗勒斯变得更加孤僻。他整日泡在魔药实验室，研究黑魔王给的配方，同时还要准备N.E.W.Ts考试。唯一让他稍感安慰的是，莉莉似乎也没再尝试联系他——也许破碎的双面镜确实切断了两人的最后联系。

直到三月初的一个雪夜，西弗勒斯在禁林边缘测试新魔药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西弗勒斯？"

莉莉。她站在几米外，裹着厚厚的格兰芬多围巾，红发上落着雪花。月光下，她的绿眼睛像两汪幽深的湖水。

西弗勒斯下意识拉下袖子，遮住左臂上的黑魔标记："莉莉。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着你来的，"莉莉直言不讳，"你最近行为很古怪，西弗勒斯。玛丽说你经常半夜溜出去...还有，我的双面镜碎了。"

西弗勒斯的心沉了下去："我的也是。意外吧。"

莉莉摇摇头："不是意外。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她的声音颤抖，"你和卢修斯·马尔福，在读一本黑魔法书。书上画着...可怕的符号。"

西弗勒斯握紧了魔杖。原来莉莉通过双面镜看到了那次集会前的准备。他该说什么？否认？解释？还是...

"你为什么跟着马尔福混，西弗勒斯？"莉莉上前一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和他那些朋友——他们在外面袭击麻瓜家庭！我的邻居，一个八岁的女孩，上周被钻心咒折磨到精神失常！"

西弗勒斯僵住了。他不知道这件事，但食死徒最近确实加强了对麻瓜的袭击。那个小女孩...会不会是格雷伯克的手笔？

"莉莉，事情很复杂，"他最终说，"有些选择...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什么选择？"莉莉的声音提高了，"选择折磨无辜者？选择追随那个自称'黑魔王'的疯子？"她的绿眼睛里涌出泪水，"梅林啊，西弗勒斯...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是不是？"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莉莉突然抽出魔杖："证明给我看。对我用摄神取念——如果你问心无愧的话。"

西弗勒斯摇头："我不会对你用那个咒语。"

"因为你会看到我不想看的东西？"莉莉苦笑，"还是因为你怕我看到你脑子里的东西？"

雪花落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西弗勒斯感到左臂上的标记在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自己的选择。

"把魔杖给我，"他突然说。

莉莉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你的魔杖，"西弗勒斯伸出手，"给我。就一会儿。"

犹豫片刻后，莉莉将魔杖递给他。西弗勒斯握住山楂木魔杖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全身——这根魔杖与他的那根是同一只凤凰的羽毛做的，是孪生魔杖。他能感觉到莉莉的魔法印记，温暖而明亮，像她本人一样。

突然，魔杖在他手中剧烈震动起来，杖尖迸发出一串红色火花，如同滴血。西弗勒斯差点脱手——魔杖在排斥他，拒绝他的黑暗气息。

"看到了吗？"莉莉轻声说，接过魔杖，"连魔杖都知道你选择了哪一边。"

西弗勒斯想说些什么——解释他加入食死徒的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她，告诉她关于预言的事，甚至坦白自己每晚练习守护神咒时想的都是她。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选择了哪一边，莉莉？凤凰社？"

莉莉的眼睛瞪大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西弗勒斯苦笑，"你和波特走得那么近...他一定迫不及待地招募你了。"

"詹姆至少在为正义而战，"莉莉冷冷地说，"而不是躲在面具后面折磨无辜者。"

西弗勒斯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你以为波特是什么圣人？他和他的朋友在学校里欺负了多少人？就因为他们觉得有趣！"

"那是以前的事了，"莉莉反驳，"人都会改变，西弗勒斯。只是...有些人往好的方向变，有些人..."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雪下得更大了，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白色帘幕。西弗勒斯突然觉得很累——累于伪装，累于解释，累于在两条道路之间挣扎。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是不是？"他轻声问，声音几乎被风雪淹没。

莉莉的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我们早就不再是朋友了，西弗勒斯。只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以为你内心深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男孩。"她后退一步，"但那个男孩已经死了，是不是？被黑魔王和马尔福们杀死了。"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莉莉转身离去，红发在雪中像一簇渐行渐远的火焰。

回到城堡后，西弗勒斯径直去了有求必应屋。今晚他需要练习守护神咒，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当银色牝鹿再次成形，在房间里优雅跳跃时，西弗勒斯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

无论他选择了什么道路，无论莉莉如何看待他，这头银色的守护神永远属于她。Always。

碎裂的双面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