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周测的红叉叉还没从何岚汐的卷子上褪去，她就抱着自己的错题本，像只讨食的小猫，凑到了王菀的课桌前。“同桌，江湖救急！”她把错题本往桌上一摊，上面的涂鸦比解题步骤还多，“你上周的数学笔记借我抄抄呗，张老师说这次错题要对着笔记改，我那本记的全是‘这题不会’‘那题再想想’，跟没记一样。”

王菀正在整理画具盒，闻言抬头看了眼她惨不忍睹的错题本，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她从书包里掏出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递过去时还不忘叮嘱：“别乱涂乱画，我妈上次翻我书包，差点以为这是漫画本。”

“放心！”何岚汐拍着胸脯保证，手指刚碰到笔记本，就被封面的质感惊了一下——是软乎乎的皮质封面，摸起来像家里猫咪的爪子，比自己用的塑料封面笔记本舒服多了。“你这笔记本也太高级了，”她翻了两页，里面的字迹清秀工整，公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得清清楚楚，连草稿都写得像打印出来的，“比我们班学霸的笔记还好看，你要是去出书，我肯定买。”

王菀被她逗笑了，低头继续收拾画具，耳尖却悄悄红了。

午休时，何岚汐趴在桌上抄笔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把字迹染得暖融融的。她抄到三角函数那页，突然发现王菀在公式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直角三角形，还在角上标了个笑脸，瞬间把枯燥的符号变得鲜活起来。“原来学霸记笔记也会偷偷画画啊。”她小声嘀咕着，手指忍不住在那个笑脸旁边摸了摸，好像能摸到笔尖划过纸面的温度。

抄到最后一页时，何岚汐的笔突然顿住了。笔记本的背面没有写一个字，却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左边的小人张着嘴，露出两颗圆圆的小虎牙，头发画得毛茸茸的，像只兴奋的小狮子；右边的小人抿着嘴，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眼睛画得圆圆的，像颗安静的星星。两个小人的手轻轻挨着，旁边还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操场”两个字，笔画里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橡皮屑。

何岚汐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盯着那个张着嘴的小人，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就是自己上次在操场吹口哨时的样子吗？头发被风吹得乱翘，笑起来没心没肺，连露出的小虎牙都画得一模一样。

“你在看什么？”王菀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她刚从外面打水回来，手里还拿着何岚汐的保温杯，杯壁上结着淡淡的水珠。

何岚汐还没来得及说话，王菀就已经看到了笔记本上的画。她的脸“唰”地红了，比笔记本封面的蓝色还亮眼，手里的保温杯“咚”地放在桌上，水都溅出来了几滴。“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抢笔记本，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兔子，“就是……就是记笔记的时候走神，乱画的。”

“乱画的？”何岚汐故意把笔记本举高，不让她抢到，眼睛盯着那个张着嘴的小人，笑得像只偷吃到糖的狐狸，“那这个笑成傻子的小人，是我吧？你看这小虎牙，这炸毛的头发，跟我上次在操场吹口哨时一模一样，你是不是偷偷观察我呢？”

王菀的脸更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她踮着脚去够笔记本，却被何岚汐灵活地躲开。“不是！”她的声音有点急，像怕被误会似的，“我就是……就是随便画的，谁知道像你啊。”

“哦——随便画的啊。”何岚汐拖长了调子，故意把笔记本翻到那一页，举到王菀眼前，“那这个抿着嘴笑的，就是你咯？你看这小梨涡，跟你笑的时候一模一样，连睫毛的弧度都画得一样。”

王菀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她看着笔记本上的两个小人，手指轻轻蜷缩起来，没再反驳，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像个被戳穿心事的小孩。

何岚汐见她不说话，心里突然软了下来。她把笔记本递过去，声音比平时温柔了些：“画得挺好看的，比我画的火柴人强多了。我妈总说我画的人像‘被门夹过的土豆’，你这画的，至少像‘没被夹过的土豆’。”

王菀接过笔记本，听到“没被夹过的土豆”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翻开笔记本，拿起笔，在两个小人中间轻轻画了起来。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阳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把细小的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何岚汐凑过去看，发现她画的是个小小的太阳——和之前在草稿纸上画的一样，光芒用淡淡的橘色晕染开，像刚剥开的橘子糖，刚好落在两个小人的头顶，把他们的影子都染成了暖黄色。

“这样就好看了。”王菀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水面上，“有太阳，就不会冷了。”

何岚汐看着那个小太阳，突然想起上周在操场看星星时，王菀说希望每个周三身边都有她。原来有些心意，不用挂在嘴边，藏在笔记里的画，落在小人中间的太阳，都是悄悄说出口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对了，”何岚汐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王菀手里，“奖励你的，就当是‘抄笔记的报酬’。比我妈塞的保健品好吃一百倍，你尝尝。”

王菀接过糖，指尖触到温热的糖纸，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刚好对上何岚汐看过来的眼睛。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那个小小的太阳，像藏着一整个春天。

“下次抄笔记，”何岚汐突然说，“能不能再画两个小人？这次画我们在海边捡贝壳，你画贝壳，我画海浪——保证不把海浪画成‘被门夹过的海带’。”

王菀笑着点头，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又看了眼何岚汐趴在桌上抄笔记的背影，突然觉得，原来数学笔记也可以不只是公式和符号，还可以藏着太阳、小人，和说不出口的心事。

下午的数学课，何岚汐居然没走神。她看着黑板上的函数图像，突然觉得那些弯弯绕绕的线条，像极了笔记里两个小人手牵手的样子。而王菀坐在旁边，偶尔递过来一张写着解题思路的纸条，纸条的角落总会画个小小的太阳，像在说：别怕，我在呢。

放学时，何岚汐把抄好的笔记还给王菀，发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多了行小字：“下次画海边，我画贝壳，你画海浪。”字迹清秀，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草莓，像颗没吃完的糖。

何岚汐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今天的夕阳格外好看。她冲王菀挥了挥手，转身跑向校门口，心里悄悄盘算着：下次一定要把海浪画好，不能真的画成“被门夹过的海带”，不然就太对不起王菀画的贝壳了。

王菀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手里攥着那个空了的草莓糖纸。风吹过，把糖纸吹得轻轻晃动，像只展翅的小蝴蝶。她低头笑了笑，把糖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里，放在那两个小人的旁边——以后每次翻开笔记，都能想起这个草莓味的下午，想起那个落在小人中间的太阳，和说不出口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