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开幕式的红旗还在操场上空飘着，何岚汐就已经在800米起点线前蹦蹦跳跳地热身。她穿着新买的运动服，是王菀帮她挑的天蓝色，说“跟天空一个颜色，跑起来像在飞”。此刻她正对着看台挥手，眼睛亮晶晶地锁定王菀的位置——对方坐在第二排，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还偷偷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你行不行啊？”李昊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次体测你跑400米都差点走下来，800米别到时候哭着喊妈。”
“呸呸呸！”何岚汐瞪了他一眼，弯腰系紧鞋带，“我爸说了，他当年在部队跑5000米都没问题，我随他！再说了，王菀还在下面看着呢，我怎么也得跑完！”
话虽这么说，发令枪响的瞬间，何岚汐还是有点慌。身边的同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她被夹在中间，只能跟着往前跑。风灌进衣领，带着操场边白杨树的味道，她盯着前面人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别摔，别让王菀担心。
第一圈还算顺利。何岚汐跟在队伍中间，偶尔抬头看向看台，总能看见王菀举着矿泉水的手。对方冲她笑，嘴角的梨涡像藏了颗糖，让她突然又有了力气。
可到了第二圈，她的腿就开始发软。呼吸越来越粗，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每跑一步都觉得脚掌在发烫。前面的人越跑越远，她渐渐落在了最后，耳边的加油声也变得模糊，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喘气声。
“何岚汐！加油啊！”李昊的声音从看台上传来，带着点着急。
何岚汐想加速，可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就在她想调整呼吸时，脚下突然一滑——运动鞋踩到了跑道边的小石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砰”的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塑胶跑道上，火辣辣的疼瞬间传遍全身。何岚汐趴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委屈——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摔了。
周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有零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细小的针。她想站起来，可膝盖一用力就疼得发抖，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名也跑过了弯道，跑道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别丢人现眼！”看台上传来一道压低的声音，是王菀的母亲。何岚汐抬头看去，只见王菀的母亲正拉着王菀的胳膊，眉头皱得紧紧的，“人家都跑完了，你去扶她干什么？让人笑话！”
王菀没说话，只是用力挣开母亲的手。她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跑下看台，冲到跑道上。
“岚汐！”王菀蹲在她身边，声音里带着点慌，“摔哪了？疼不疼？”
何岚汐抬起头，看见王菀额头上沾着汗，头发也跑乱了，却还是紧紧攥着那瓶水，像攥着救命的稻草。“我……我跑不动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膝盖上的运动裤磨破了，露出点泛红的皮肤。
“跑不动就走。”王菀伸手，轻轻把她扶起来，动作慢得像怕碰碎她，“我陪你，我们一起走完全程。”她把矿泉水拧开，递到何岚汐嘴边，“先喝点水，缓一缓。”
何岚汐靠在王菀身上，喝着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瞥见看台上王菀母亲不满的眼神，心里有点愧疚：“会不会……会不会让你妈不高兴？”
“没事。”王菀摇摇头，扶着她的胳膊，慢慢往前走，“比起让她高兴，我更不想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股暖流，顺着胳膊传到何岚汐心里，把那些委屈和不安都冲散了。
两人并肩走在跑道上，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风还是有点大，却没那么冷了。王菀时不时停下来，帮何岚汐揉一揉膝盖，还故意说些搞笑的话：“你刚才摔下去的样子，像不像我画里那个被绊倒的小兔子？耳朵都快贴到地上了。”
何岚汐被她逗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哪有！我那是……那是战术性摔倒，想歇会儿再跑！”
“对对对，战术性摔倒。”王菀配合地点头，眼里闪着笑意，“那我们现在就是‘战术性走路’，比他们跑着的厉害多了——你看，我们还能看风景，他们只能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
何岚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操场边的白杨树叶子在风里晃，像在跟她们打招呼；远处的看台虽然没什么人了，却还留着点热闹的余温。她突然觉得，就算没拿到名次，就算摔了一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身边有个人，愿意陪她慢慢走。
快到终点线时，李昊突然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创可贴：“我刚去医务室拿的，赶紧贴上，别感染了。”他看着两人相扶的样子，挠了挠头，“早知道我也报名800米了，还能跟你们一起‘战术性走路’。”
何岚汐笑着接过创可贴，让王菀帮她贴上。创可贴是草莓图案的，贴在膝盖上，像颗小小的太阳。“下次你报名，我也陪你走。”她对李昊说，语气里满是得意。
“算了吧，”李昊摆摆手，“我可不想跟你们俩当‘显眼包’，刚才王阿姨的眼神，都快把我冻住了。”
王菀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她扶着何岚汐，慢慢走过终点线。虽然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可当两人的脚同时踩过终点线的红绳时，何岚汐突然觉得，这比拿到第一名还开心。
“我们到了！”何岚汐兴奋地喊了一声，差点又摔了，被王菀赶紧扶住。
“小心点。”王菀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陪着她笑，“你啊，总是这么冒失。”
两人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休息。王菀帮何岚汐揉着膝盖，动作轻轻的，怕弄疼她。何岚汐靠在她肩膀上，看着天上的云慢慢飘，突然说：“下次运动会，我还要报名800米。”
“还报名？”王菀愣了愣，“不怕再摔了？”
“不怕。”何岚汐摇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因为我知道，就算摔了，你也会来扶我。到时候我们还一起走，走得比这次还慢，把操场的风景都看遍。”
王菀看着她坚定的样子，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何岚汐嘴里：“好，我陪你。下次我还帮你挑运动服，这次的天蓝色就很好看，像在飞。”
草莓糖的甜味在舌尖散开，何岚汐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这次是甜的。她看着王菀，突然觉得，运动会的意义从来都不是名次，而是有人愿意陪你跑，陪你摔，陪你慢慢走完剩下的路。就像此刻，风里带着草莓糖的甜味，身边的人带着温暖的笑意，这样的时光，比任何奖杯都珍贵。
夕阳西下时，王菀的母亲走了过来，脸色虽然还有点不好，却还是递给她们两个面包：“赶紧吃点，别饿肚子。”
王菀接过面包，拉了拉何岚汐的手，对母亲说：“妈，岚汐她很努力，只是不小心摔了。”
母亲没说话，只是看了何岚汐一眼，眼神里的不满少了些，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何岚汐咬着面包，突然对王菀的母亲说：“阿姨，下次我一定跑完全程，不让王菀担心，也不让您觉得丢人。”
王菀的母亲愣了愣，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转身往校门口走：“快点，该回家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何岚汐靠在王菀肩膀上，看着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只紧紧依偎的小鸟。她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她就什么都不怕——因为她会扶着她，陪着她，一起走过所有的风风雨雨，把每一段路，都走成甜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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