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联考的倒计时牌翻到“7天”时，画室的灯光成了深夜校园里唯一的亮。
王菀握着画笔的手悬在画纸上，笔尖的钛白颜料迟迟没落下——画布上的静物组合已经修改了三遍，可她总觉得衬布的光影还差些意思，像心里堵着团没揉开的棉花，连呼吸都带着紧绷的滞涩。
“又在跟衬布较劲啊？”何岚汐搬着厚厚的数学习题册走进来，塑料封皮蹭过画室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把习题册往王菀旁边的画架上一放，又从书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我妈早上灌的热牛奶，说让你画画间隙喝，别冻着。你看你，手都凉了，颜料都快挤不动了吧？”
王菀接过保温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的滞涩慢慢化开些。
她低头看着画布上歪歪扭扭的衬布线条，忍不住叹气：“总画不好，老师说衬布要画出‘软乎乎’的感觉，可我怎么画都像块硬纸板。”
“那你歇会儿，我给你当模特放松下？”何岚汐说着，顺势坐在画架前的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却没坚持三秒就忍不住晃了晃
“不行不行，这样坐着太像罚站了，我爸说我小时候罚站都没这么正经。”
她干脆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托着腮帮子，还故意把嘴角往一边撇，“这样怎么样？像不像你上次画的‘歪嘴土豆小人’？”
王菀被她逗得肩膀发抖，握着画笔的手终于放松下来。她低头，笔尖在画纸上轻轻划过，把何岚汐吐舌头的模样一点点勾勒出来——圆圆的眼睛，翘起来的嘴角，连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都画得软软的，像团蓬松的棉花糖。
画室里只剩下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和何岚汐翻数学题册的轻响。
王菀专注地调着颜料，偶尔抬头看一眼何岚汐，发现对方正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皱眉头，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无数个歪歪扭扭的辅助线，最后还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哭脸，旁边写着“这题要我命”。
“卡住了？”王菀放下画笔，凑过去看。草稿纸上的解题步骤像团乱麻，最后一步明显算错了符号。
她拿起笔，在错误的地方画了个圈，“这里符号搞反了，你看，把负号改成正号，再代入公式试试。”
何岚汐盯着草稿纸看了两秒，突然拍了下脑袋：“对啊！我怎么把负号忘了！上次你跟我说‘算题要像看画一样仔细’，我怎么又犯糊涂了！”
她赶紧修正步骤，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写着，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果然还是你厉害，我妈说我‘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现在看来，还得靠你这个‘美术老师’救场。”
王菀笑着回到画架前，重新拿起画笔。热牛奶的香气在画室里慢慢散开，混着松节油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安心。
她看着画布上渐渐成型的画面，看着旁边认真刷题的何岚汐，突然觉得，联考的压力好像没那么重了——有个人陪着你熬夜，陪着你攻克难题，连枯燥的习题和难画的衬布，都变得有了温度。
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王菀终于把衬布的光影调整到满意的状态。
她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转头想跟何岚汐分享，却发现对方趴在习题册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困得睁不开眼的小猫，额头还时不时磕在旁边的画板上，发出轻微的“咚咚”声。
“岚汐？”王菀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没反应。再看时，何岚汐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概是梦见解开了那道解析几何题。
王菀的心里软得发疼，刚想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就听见画室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美术老师。
王菀的身体瞬间僵住，赶紧想把何岚汐叫醒，却已经来不及——老师推门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装画具的背包，显然是来取白天落下的东西。
“老师……”王菀的声音有些发颤，生怕老师会责怪她们深夜待在画室，还让何岚汐在这里睡觉。
可老师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纸杯，把王菀保温杯里的热牛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何岚汐手边，一杯递给王菀：“天这么冷，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他走到画架前，看着王菀的作品，点了点头：“衬布的光影比上次进步多了，色彩感也越来越准，再稳住心态，联考肯定没问题。”
说完，他又瞥了眼何岚汐桌上的数学卷子，忍不住笑了，“何岚汐这丫头，上次我看她的卷子，错得比对得多，这次错的地方少了一半，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王菀接过热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纸杯，心里暖暖的。她看着老师的背影，突然想起上次老师偷偷给她留画室钥匙时说的话：
“有梦想就去追，老师帮你们打掩护。”原来老师一直都知道她们的小秘密，还在默默支持着她们。
“老师，谢谢您。”王菀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哽咽。
“谢什么？”老师收拾好背包，走到门口又停下，“你们好好加油，等你们考上南方的大学，记得给我寄张校园照片。”说完，他轻轻带上房门，把深夜的安静留给了她们。
老师走后，何岚汐刚好醒过来，揉着眼睛看着桌上的热牛奶：“刚才谁来了？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是美术老师。”王菀把牛奶递过去，“他给我们倒了牛奶，还说你数学进步了。”
“真的？”何岚汐瞬间清醒，眼睛亮了起来，“我就说我最近刷题没白费！下次我要让我妈看看，我数学不是体育老师教的，是‘美术老师’带出来的！”
王菀忍不住笑了，喝了口热牛奶。牛奶的热气模糊了镜片，她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时，看见何岚汐正对着数学卷子傻笑，额头上还沾着点习题册的油墨，像只偷喝了墨水的小猫。
“你额头有墨。”王菀伸手，轻轻帮她擦掉，指尖触到对方的皮肤，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耳朵悄悄红了。
何岚汐也愣了一下，赶紧低头喝牛奶，掩饰住嘴角的笑意：“都怪这习题册，质量太差，油墨都掉下来了。下次我让我妈给我买最贵的，肯定不掉墨。”
两人坐在画室里，喝着热牛奶，看着彼此的作品和习题册，忍不住悄悄笑了。
窗外的天已经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晨光透过窗户落在画纸上，把衬布的光影照得暖暖的，也把数学卷子上的解题步骤照得格外清晰。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何岚汐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王菀嘴里：
“我妈早上塞给我的，说‘给王菀带一颗，联考要甜甜的’。你放心，联考那天我肯定陪你去，给你拎画具，帮你拿水杯，做你最靠谱的‘后勤部长’。”
王菀点点头，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牛奶的香气，格外让人安心。
她看着何岚汐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不管联考有多难，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老师的支持，有热牛奶的温暖，就没有什么能阻挡她们——因为她们的梦想，她们的陪伴，都像这深夜画室里的灯光，明亮又坚定，指引着她们走向那个满是希望的未来。
走出教学楼时，清晨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点初冬的凉，却吹不散两人心里的暖意。
何岚汐拉着王菀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嘴里还在念叨着：
“联考结束我们去吃草莓圣代吧，我妈说要是我数学能考及格，就奖励我吃双份的，到时候分你一半！”
“好啊。”王菀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只要她们一起坚持，一起努力，就一定能跨过联考这道坎，一起走进南方的校园，一起实现那些藏在画纸和习题册里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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