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结束后的周一，学校传达室的大爷举着个印着“美术用品”logo的纸箱，在教学楼门口喊王菀的名字。阳光落在纸箱上，印着的画笔图案泛着淡淡的光泽，像藏着什么温柔的秘密。
王菀跑过去时，指尖触到纸箱的瞬间，心里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快递单上的寄件人信息是空的，只有收件人“王菀”两个字，字迹陌生又潦草，却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在画册上写的“菀菀的画”——同样的笔画，只是少了当年的工整。
“谢谢大爷。”王菀抱着纸箱往教室走，箱子不算重，却压得她心跳越来越快。她能隐约摸到里面的画具轮廓，是她念叨了很久的专业水彩颜料，还有她之前在文具店舍不得买的松鼠毛画笔——这些东西，除了母亲，只有父亲知道她想要。
走进教室时，何岚汐正趴在桌上整理历史笔记，看见她抱着大纸箱，赶紧跑过来帮忙：
“这是什么啊？这么大一个，不会是你妈给你寄的零食吧？我妈上次给我寄了一箱草莓干，我吃了一周才吃完，最后还剩点，被李昊抢去了。”
王菀没说话，只是把纸箱放在座位旁的地上，慢慢拆开胶带。何岚汐凑过来，看着里面露出的画具——崭新的水彩颜料盒，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画笔，还有一本厚厚的素描本，封面上印着南方美院的校徽图案，和王菀之前剪下来的照片一模一样。
“哇！是专业画具！”何岚汐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想摸，却看见王菀从箱子里拿出张折叠的纸条。纸条是普通的便签纸，上面只有一行字：“联考加油，爸爸对不起你。”
王菀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发颤，字迹比快递单上的工整些，却藏着掩不住的局促。
她盯着画具看了很久，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颜料盒上，把每种颜色都照得格外鲜艳，像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公园看到的彩虹，明明很美好，却让她鼻子发酸。
何岚汐站在旁边，没敢说话。她看见王菀的眼圈慢慢红了，却突然笑了，嘴角弯起来的样子，像雨后初晴的太阳，带着点释然的温柔。
“以前觉得他欠我的，”王菀的声音轻轻的，指尖拂过画笔的笔毛，“欠我一个完整的家，欠我五年的陪伴，欠我被同学笑话时的撑腰。那时候我想，就算他回来，我也不会原谅他。”
她顿了顿，把纸条折好放进颜料盒里，眼神里的委屈慢慢散开，只剩下淡淡的平静：
“可现在看到这些画具，突然觉得……没那么重要了。我已经有了想走的路，有了陪我一起走的人，那些过去的遗憾，好像也没那么难放下了。”
何岚汐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帮她把画具一件件拿出来。她记得王菀之前用的那套颜料，还是两人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有些颜色已经快用完了，王菀却一直舍不得扔，说“等考上美院再换”。
现在，崭新的画具摆在面前，像把曾经的遗憾，都补成了圆满的样子。
“我们把它放进画室的柜子里吧，”何岚汐拿起颜料盒，笑着说
“跟我上次送你的那套草莓图案画笔摆在一起，以后你想用哪个就用哪个，再也不用心疼颜料不够了。对了，你可别把新画笔给李昊用，他上次借我的铅笔，还回来的时候都断了芯，气得我好几天没理他。”
王菀被她逗笑了，点了点头，跟着何岚汐往画室走。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紧紧依偎的路，终于把过去的岔路口，走到了同一条温暖的道上。
画室里静悄悄的，何岚汐打开最深处的储物柜，里面放着王菀之前的画具箱，还有她送的草莓图案画笔。她把新颜料盒放在左边，旧颜料盒放在右边，又把新画笔和草莓画笔并排摆好，像给它们安了个小小的家。
“完美！”何岚汐拍了拍手，转身对王菀笑，“以后你练画，就用新画具，旧的我们留着当纪念，等我们考上南方美院，就把它们一起带去，放在我们出租屋的书架上，让它们也看看南方的海。”
王菀看着储物柜里的画具，心里暖暖的。她想起父亲留下的纸条，想起何岚汐陪她熬夜练画的日子，想起母亲后来默许她考美院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藏在心里的委屈，都在这些温暖的瞬间里，慢慢化成了前进的力量。
“对了！”何岚汐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颗草莓糖，塞进王菀嘴里，“我妈早上塞给我的，说‘给王菀带一颗，收到礼物要甜甜的’。你看，连我妈都知道你今天有好事，特意让我多带了一颗。”
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混着画室里的松节油味道，格外让人安心。王菀点点头，看着何岚汐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说：“等高考结束，我们一起去看看我爸吧。”
何岚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啊！我们可以带给他看看你的联考作品，让他知道，他的女儿现在特别厉害，不仅能画出好看的画，还能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
两人坐在画架前，看着储物柜里的画具，忍不住悄悄笑了。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点春天的暖意，把画纸上的铅笔屑吹得轻轻晃，像在为她们的约定鼓掌。
下午的自习课，王菀拿出新的素描本，在第一页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背景是南方美院的校门，旁边还画了两套并排的画具——一套印着草莓图案，一套是崭新的专业画具。她在画的角落，悄悄写了行小字：“过去的遗憾，未来的圆满。”
何岚汐凑过来，看着她的画，眼睛亮了起来：“这是我们！还有我们的画具！你把我画得这么可爱，比上次的‘歪嘴土豆’好看多了！”
“谁让你这次没做鬼脸。”王菀笑着说，在小人的手里加了朵小小的雏菊，像把何岚汐上次送她的花，也画进了画里。
自习课的铃声响了，两人赶紧收起画本，却在桌下偷偷击了个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身上，把画本上的小人照得暖暖的，也把心里的约定，照得格外清晰。
放学路上，何岚汐拉着王菀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家走：“等高考结束，我们去吃草莓圣代吧！我妈说要是我历史能考七十，就奖励我吃双份的，到时候我分你一半，再给你加两勺草莓酱，让你吃个够！”
“好啊。”王菀笑着点头，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不管未来还有多少未知，只要身边有何岚汐，有储物柜里的画具，有心里的约定，她就有勇气走下去，走向那个满是樱花和三角梅的南方，走向属于她们的、没有遗憾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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