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变天了还是别的原因，最近诊所格外忙碌。

许既禾来社区诊所报道的第一天就忙得脚不沾地。毫无经验的新人医师被推到病人集中的问诊台，只能靠着大学五年课堂和实习期间积攒的微薄经验勉强应付。

“小许，你可以先下班了。”晚上七点，所长的话宛如天籁之音，许既禾差点感激涕零。

“碘伏，纱布，还要一盒阿莫西林。”

正收拾包准备起身的许既禾动作一顿，抬头看去。

社区诊所条件就那样，墙面早就被岁月侵蚀成灰白色，边角是斑驳的霉点，头顶的吊灯年久失修，没了窗外的天色为辅助，这会儿光线已然昏黄。

男人单手撑在她面前装有药品的玻璃柜台上，身体微微前倾，中长卷发遮住半张脸，被头顶昏暗的灯光一照，五官似刀刻得一般，锋利的下颌线上冒着一小片青黑色的胡茬。

许既禾微微往后缩了一下脖子。这个人，看起来好凶。

“听不见我说话？”男人语气并未刻意发狠，语调平平淡淡，但配上这张脸，莫名的就很有压迫感。

“不，不是。”许既禾强行镇定下来，“如果有需要可以让我帮你看看伤口，如果是金属利器伤的，尽量打个破伤风针会好一点……”

“阿旺。”门口传来另一个的声音。微微佝偻着背的大叔看着此处，见许既禾投去目光，和善地冲她点了点头。

“不用了。”男人把钱扔在柜台上，许既禾连忙把药品和纱布找给他。

“伤口用生理盐水冲洗，尽量不要碰水……”许既禾语速很快，像学生时期背课文那样机械地嘱咐。

被唤做“阿旺”的男人没说话，只抬头看了一眼，许既禾便噤了声。

半晌，男人转身的同时，许既禾听见了一声嗤笑。

许既禾的新家在离社区诊所一公里以内的筒子楼里。

她从内地刚来澳门，一时间还无法适应房屋密集得如同蜂巢一般的高楼，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出神。

这一出神就差点跟人撞个满怀。

穿着灰色卫衣的男生踩着滑板跟许既禾擦身而过，左耳上银色耳钉反射电梯内的灯光，在昏暗的走廊上极其惹眼。

“诶，看着点路啊妹妹。”那男生滑出去半米后单脚落地停住，侧头看向许既禾。

“妹妹好眼生，最近搬来的么？”

“嗯，”许既禾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估摸着对方应该也是邻居，迟疑着补充一句，“上个星期搬来的。”

“本地人？”男生问完话以后挠了挠耳后，“口音不像啊。”

“内地的。”

“内地的大老远跑这来啊……”

“小辛。”

声音从身后响起，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许既禾愣了愣。是刚才诊所里最后见过的那个男人。

只不过没再穿那件压迫感极强的黑色衬衣，换成了蓝白相间的条纹衬衫，还戴上了眼镜。刮了胡子之后清爽利落了许多，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般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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