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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既禾很配合熙旺,只离他几寸处,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天台的风很大,两个人沉默着站了许久,许既禾面朝着迎风处,乌黑的长发和轻絮的裙摆都被吹得很高。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许既禾偏头看去,看见熙旺别过脸时簌簌抖动的睫毛。
“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说是不是吧。”
许既禾瞥见他面部硬朗线条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口轮匝肌轻轻回缩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有点萌。
“没有。”
“那你很不会说谎。”许既禾笑了。
“……”
“跟你弟弟吵架了?还是跟你爸?”许既禾掂着脚尖胳膊肘撑在护栏上,靠近盯着熙旺的眼睛。
熙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注视一个女人的眼睛。一双极其饱满且清澈的杏眼,生得好平淡,像半壶温掉的杏仁茶,可定定地瞧过来时又如怜怜霜雪中燃起的一炉篝火,烫得人接不住。
他慌忙偏开目光,道:“说了你也不懂。”
“骗人。”许既禾轻哼一声,脚后跟落地,又与他拉开些距离,“那你说点我能懂的呗,总不能白白占用我的时间。”
熙旺思考了一阵,开口:“你是内地人,为什么千里迢迢来这儿?”
“赚钱啊。”大概是混熟了点,许既禾觉得也没什么好瞒的,嘴角的笑带着点嘲意,又浸着些苦,“这里的工资是我老家好几倍呢。”
“你很缺钱?”熙旺有点意外。许既禾虽然节俭,但从她的气质和言行来看,不像穷人家长大的孩子。
“嗯,我爸查出血癌两三年了,家里积蓄早空了。”许既禾呼出口气,“我也没什么本事,就只会读点死书。之前听说这儿的私人医院很赚钱就想来试试,结果人家说要经验丰富的。”
后面的事,不用说对方也知道了。
“嗯。”
许既禾不知道对方“嗯”的这声,是他作为一个听众表示知道了,还是沉下去的尾调蕴藏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但是就这样吧,憋了那么久的糟心事儿能有一个出口,对她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她换了个话题。
“其实今天一开始找你们是想请你们吃饭。哪晓得你们都不在家。”
“算了吧,他们几个都比你想象的能吃,一顿下去每个几千块收不住的,你的钱包更要遭殃。”熙旺笑了笑。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眸光迅速黯淡下去:“而且今天这个时机不对。”
“来日方长呢,以后有机会的。”
“是,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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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既禾总感觉一切变得很不对劲,从那天她在永利碰见熙旺之后。
隔壁那几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除了傅隆生偶尔进出,跟她碰上面以后会打个招呼。
这天许既禾实在没忍住开口问:“傅叔,他们这段时间都不来看望你吗?”
他们指谁,不言而喻。
“几个小子长大了,都要忙自己的事儿,自然顾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那张皱纹如沟壑纵横的脸上只是如往常一般笑笑,让人起不了半点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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