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单上敲了敲:
“那我就替你做主了——冬瓜丸子汤,清蒸鲈鱼,这两个菜我从小吃到大,错不了”
他合上菜单递给服务员,转头时恰好撞见林以央望窗外的模样:侧脸线条冷硬得像被刀削过,唇边却挂着一抹极淡的假笑,竟和窗外那栋民国风小楼的复古檐角莫名契合,疏离里透着点说不出的协调。
(啧啧啧,这人是真帅啊)吴清森心中暗暗想道。
两人一齐走向最里面的位置坐下,等上菜。
菜上得快,清蒸鲈鱼最先端上桌。白瓷盘里飘着葱丝姜丝,热气裹着鲜气往上冒,刚蒸好的鱼肉泛着莹润的白,筷子尖轻轻一碰,就能分出细嫩的蒜瓣肉。吴清森把盘子往林以央那边推了推,声音里带了点回忆的软:
“尝尝这个,以前上学路过总来吃,老板的手艺这么多年没改,还是老味道。”
林以央“嗯”了一声,视线却没从窗外收回来,只伸手夹了块鱼肉,慢慢嚼着,腮帮动得极轻,像在细细分辨味道。
吴清森环视了圈菜馆里的人——邻桌的夫妻在拌嘴,小孩拿着勺子敲碗,服务员端着菜盘穿梭时喊着“让让”——紧绷的肩线悄悄放松下来。
这里应该没有沈叔的人,他指尖叩了叩桌面,声音不高不低,像午后掠过窗棂的风:“你觉得,他们这次行动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林以央咽下鱼肉,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指尖在桌沿轻轻划着,“谁能猜透那群人的蠢念头。”
吴清森听出他话里的敷衍,故意逗他,眉梢挑了挑:“别这么说,倒显得你多聪明似的。”
林以央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没再反驳,低下头专心对付盘子里的鱼,耳尖却悄悄泛了点红,藏在黑发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吴清森看着他低头吃东西的模样——睫毛垂着,长而密的影子落在眼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连握筷子的手都绷得很直——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啧,跟帅哥一起吃饭,就是养眼。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鲜嫩的滋味在舌尖漫开时,看着林以央吃饭的样子,他觉得,窗外聒噪的蝉鸣,似乎也没有平时那么刺耳了。
一顿饭吃得安静,却不尴尬。偶尔有服务员路过,脚步声混着邻桌的谈笑声,倒成了两人间最好的留白。
走出菜馆时,正午的阳光更烈了,吴清森下意识抬手挡在额前,指缝里漏进几片碎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
“今天谢谢你的饭。”林以央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像被阳光晒得软了几分,不再是之前那股冷硬的调子。
(突然发现他这样的时候声音还挺好听的)
“客气什么。”吴清森笑着摆手,指尖碰了碰发烫的耳垂,“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别的”
两人吃完饭并肩往路口走,影子短一截,映在柏油路上,偶尔会轻轻碰一下,又很快分开。到了分岔口,该各走各的了。
吴清森望着林以央,不知怎么,心头忽然一动,目光轻轻落在他脸上,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他微微愣了愣神,一转眼,林以央的背影就融进路边的树荫里。
吴清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直到被拐角的墙挡住,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这时候,他却烦恼起来了:“嘶,又要跟那群老头子打交道了,又丑,弯弯绕绕又多,想想就觉得烦”
午后的阳光被蝉鸣泡得发胀,柏油路蒸腾着白茫茫的热气,老香樟的浓荫斜斜铺在青石板上,漏下的光斑晃来晃去,像满天星。路边的向日葵歪着头,花瓣被晒得有些蔫,边缘卷着焦,却还固执地朝着太阳的方向,花盘沉甸甸的,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回到家后,他躺在沙发上,思绪渐渐回笼,眼底的雾气散去,开始思考,沈家这次行动的目的。
这次事件极有可能是一次沈家对自己能力的考验,借以明晰自己继承吴家后,吴家的的立场与他的能力。
沈家管礼,而吴家管生,有很多事,吴家都需要与沈家合作,沈家是吴家不可或缺的盟友。
所以,他接下来在这棋局里走的每一步棋,都至关紧要,是关系到他未来,继承吴家后,沈家与吴家之间的关系。
啧,事情似乎变得麻烦起来了,跟老头子打交道就是烦。先不提那么多弯弯绕绕,最主要的是,那批老头子一个长的比一个丑!他在心里骂道
接下来,沈家的其他目的,就看沈家那位老头子接下来的行动了,他吴清森拭目以待。
“今天的天空还挺好看的”吴清森仰头看向天空。
“沈叔,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这时,沈叔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邀请他去参加,在下周一向水神赔罪的祭神典仪。
他随手回了个收到。然后邀请沈叔,今天下午3点一起去茶馆,讨论一下这次事件。无论如何,沈叔的看法,在这次事件中都占了很大比例。
沈叔欣然答应。
午后的茶馆氤氲着淡淡的龙井香气,吴清森指尖轻叩着桌面,看着对面端起茶杯的沈叔,率先开口:“沈叔,周一的祭典,您们沈家是想借这个场合做什么?”
吴清森笑着给沈叔敬了一杯茶。“我年纪大了,不管事,想做什么啊,得看那些小辈的决定”沈叔端起茶杯,亲抿一口,笑着说道。
他微微有点恶心,呵呵,看那天会议上,沈云轩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就能知道他在沈家的话语权,在我面前装什么呢?死老头子。
“您毕竟是长辈啊,那些小辈说什么也要尊重一下你的决定啊,你说是吧,沈叔”
“我这几年,在云南修养身体,对家里的事不太了解,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得让那些了解的人来决定吧,我贸然参与,恐怕对沈家不好,你说呢?” 沈俐笑着说。
他在心里吼道:“装什么呢?糟老头子”
“想来也是,但您毕竟是沈家的人,对沈家的人,事,都比我更了解,我能参与到这件事情里,全仰仗沈叔的信赖,但我毕竟是个外行人,好比你让新东方毕业学徒去开挖掘机,自是不如你了解”吴清森说道。
他在心里呵呵一笑:“我倒是要看看这老头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沈叔放下茶杯,指节分明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却依旧挂着那副假嘘嘘的笑意:
“清森你太谦虚了。吴家这代就出了你这么个拔尖的,上次会议上你应对沈家长辈的那股稳劲,可不是什么人能有的,比我家那个傻小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斜斜坠下的阳光,语气慢悠悠地补充:“祭典的事,说穿了是给族里和水神一个交代。但既然牵扯到你,沈家总不能让你白受委屈。”
他眼底笑意更深,他在心里想“呵,终于愿意给我个交代了吗,臭老头,刚才还说年纪大了,不管事儿呢,呵呵”
“沈叔这话是说,祭典上会给我个‘说法’?”
“说法自然要有,”沈叔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间声音压得更低,“不过沈家的规矩你也知道,凡事讲究个‘名正言顺’。周一那天,你只管按着流程走,剩下的……看云轩怎么做就好。”
(居然把沈云轩推出来当挡箭牌?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老狐狸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吴清森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神色,端起茶壶给沈叔续上茶:“有沈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听沈叔的。只是我这人性子急,周一之前,还得劳烦沈叔多‘关照’一下沈家长辈,别再闹出什么岔子才好。”
想跟我打太极?那就看看谁耗得起。他默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是自然,截止目前为止,我派出去的人都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小吴放心,发现任何异常,一定及时跟你说。”
呵呵,能发现异常才怪了,放心?有你这句话谁敢放心?吴清森在心里想道。
“那我就先谢过沈叔了。”他说着喝完了最后一口茶。
“沈叔,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站起身来说道。
“行,你先走吧”沈叔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转过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