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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睡的狐》

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意识像是沉在温水里,暖而重,带着一种近乎粘稠的滞涩。

莫淮怡费了很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眼缝。

入目的是天鹅绒质地的床幔,深紫色,绣着繁复的暗纹,在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柔和光线里,泛着低调的光泽。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植物的冷香,不刺鼻,很安静。

这不是他住了几年的那个带着消毒水味的病房。

他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沉重得像粘了胶水。好累,比化疗后那阵连呼吸都觉得费力的疲惫还要甚,像是灵魂被塞进了一个漏电的旧电池里,每一丝意识的流动都伴随着微弱的刺痛和极致的倦怠。

“……醒了?”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莫淮怡没动,连眼珠都懒得转。说话是件很耗费精力的事,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把这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意识重新散进那片温暖的混沌里。

“小少爷,您醒了就好,”那个女声又说,似乎松了口气,“医生说您这次只是情绪激动引发的短暂昏迷,没什么大碍……要不要喝点水?”

小少爷?

这个称呼有点陌生。莫淮怡的意识像生锈的齿轮,咯吱咯吱地转了半圈。他记得自己明明……应该是在医院里,器官衰竭的最后阶段,护工刚换过输液袋,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等着那不可避免的终点到来。

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勉力睁开眼,视线缓缓移动。

这是一间极大的卧室,装修风格偏向冷硬的奢华,金属与深色木材的结合,线条利落,带着一种非人的精致感。床很大,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几乎要被淹没。视线往下移,落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是丝滑的料子,触手微凉,而他的手……

那是一只手,白皙,纤细,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但这不是他的手。

他原来的手,因为长期输液和药物反应,布满了针眼,指节粗大,皮肤干燥,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药味。

陌生的手,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称呼……

莫淮怡的脑子依旧是懵的,但某个荒诞的念头,像水底的气泡一样,慢悠悠地冒了上来。

穿越?

这个只在偶尔清醒时刷手机看到过的词,此刻成了最合理的解释。

他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既不觉得震惊,也不觉得恐慌。前世被绝症磋磨了太久,连死亡都成了一种麻木的期待,换个地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这具身体虽然累得快要散架,却没有那种骨头缝里都在疼的感觉了。

“水……”

他费了点劲,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声音很轻,有点发虚,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沙哑。

旁边的侍女像是没料到他会回应,愣了一下,才慌忙应道:“哎,好,马上来!”

很快,一只微凉的玻璃杯贴上了他的嘴唇,带着温度的温水缓缓流入喉咙,稍微缓解了那种干涩的灼烧感。

喝了两口,莫淮怡就偏过头,示意够了。

侍女很有眼色地收回杯子,小声问:“小少爷,您要不要再睡会儿?医生说您需要静养。”

睡?

莫淮怡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这具身体似乎比他原来的那具更爱睡,倦意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没。他甚至懒得回答,眼皮一阖,就又沉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朦胧中,他听到侍女似乎在和谁说着话,声音压得很低。

“……真醒了,就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将军那边有消息吗?听说昨天晚宴的事,将军发了很大的火……”

“嘘!小声点!这种事也是我们能议论的?”

“可是婚期就在三天后了……小少爷这样,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这婚是陛下和家主亲自定下的,难道还能改不成?再说了,那位将军……唉,谁不知道他对小少爷是什么态度。”

断断续续的话语飘进耳朵里,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

将军?婚期?三天后?

莫淮怡的意识捕捉到了这几个关键词,却懒得去深究。结婚?和谁?好像……都无所谓。反正对他来说,在哪里,以什么身份,和谁捆绑在一起,区别都不大。只要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躺着,睡觉,就好。

思考是件太耗费能量的事,他现在只想遵循身体的本能。

于是,在侍女还在低声担忧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像是陷在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无数陌生的画面和信息碎片涌进来。

奢华的宴会,水晶灯璀璨如星河,一个穿着华丽礼服的少年,满脸骄纵地掀翻了餐桌,名贵的菜肴洒了一地,周围是宾客们惊愕或鄙夷的目光。

星际博物馆里,一个雪白的狐狸虚影,用爪子推倒了一个巨大的冰晶雕刻,冰晶碎裂的声音刺耳尖锐,旁边的守卫气急败坏地追赶,却被少年身后的保镖拦住。

还有……一张冷硬的脸。

那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轮廓深邃,眉眼锐利如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肩上是象征着高阶军衔的徽章,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少年似乎在他面前哭闹着什么,而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厌恶,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双眼睛上,冷得让人心头发紧。

莫淮怡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轻轻跳了两下,带着点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余悸。

他喘了口气,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窗外的光线已经变得昏黄,显然是傍晚了。

刚才那些……是原主的记忆?

那个骄纵跋扈、肆意妄为的少年,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而那个眼神冰冷的男人……是他们口中的“将军”,也就是……他的未婚夫?

莫淮怡眨了眨眼,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

原主似乎很喜欢那个将军,却又因为对方的冷淡而不断地闹脾气,做出各种出格的事,结果反而让对方更加厌恶。昨天的晚宴……好像就是原主故意打翻了酒杯,泼了那位将军一身,然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昏过去了,再醒来,就换成了他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这情节,还真是……狗血又俗套。

莫淮怡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欠奉。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床边不远处的一个东西上。

那是一个轮椅,造型很别致,看不出轮子,似乎是悬浮式的,银灰色的金属框架,扶手上镶嵌着某种半透明的晶石,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腿……

莫淮怡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腿。它们安静地躺在被子里,线条流畅,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深刻的无力感,像是这双腿并不属于自己。

记忆碎片里提到了“意外”、“脊髓损伤”、“永久性残疾”……

原来这具身体不仅名声糟糕,还是个残疾人。

莫淮怡的心情依旧没什么起伏。残疾就残疾吧,反正他前世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了,每天躺着,坐轮椅,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坐轮椅似乎比他以前连坐起来都费劲要好上一点?

至少,还能移动。

他尝试着动了动腿,果然,毫无反应。

罢了。

他放弃了挣扎,重新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笃笃笃,节奏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侍女连忙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

很高,身形挺拔如松,肩宽腰窄,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气势愈发凌厉。五官深刻立体,如同上帝最精心的雕刻,却也如同最冰冷的玉石,没有丝毫温度。他的眼神很深,像寒潭,扫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正是莫淮怡在记忆碎片里看到的那张脸——凛柯凯琪。

侍女显然很怕他,脸色瞬间白了,紧张地低下头:“将、将军。”

凛柯凯琪没理她,目光径直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床上。

床上的人似乎还在睡,侧卧着,背对着门口,一头柔软的白色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一捧雪。身形看起来很单薄,被宽大的被子裹着,只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脖颈。

和记忆中那个张牙舞爪、一刻也不安分的混世魔王,判若两人。

凛柯凯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来这里,并非自愿。皇室的命令,家族的施压,让他不得不来看看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昨天晚宴上的闹剧,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烦躁。他厌恶这个骄纵任性、只会惹是生非的狐狸,更厌恶这桩被强行塞给他的、荒唐的婚事。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对方像往常一样,要么哭闹撒泼,要么用那种令人作呕的、带着占有欲的眼神盯着他。

但现在……

床上的人安静得不像话,像个易碎的瓷器,蜷缩在那里,没有任何存在感。

这种平静,让他准备好的斥责和冷漠,都落了空。

他的目光掠过那截白皙的脖颈,掠过散落在枕头上的柔软发丝,最后停留在被子勾勒出的、过分纤细的腰线上。

不知为何,记忆里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和眼前这副安静的睡颜,重叠不到一起。

“他怎么样了?”

凛柯凯琪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没什么情绪。

侍女连忙回道:“回将军,小少爷下午醒过一次,喝了点水,然后又睡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休息。”

“嗯。”

凛柯凯琪应了一声,没再说话,视线却没有立刻移开。

他注意到,房间里很整洁,没有像以前那样,到处扔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床头柜上只放着一个水杯,还是他刚才进来时侍女刚放上去的。

甚至连床上的被子,都铺得相对整齐,没有被胡乱踢蹬的痕迹。

这倒是稀奇。

那个有轻微洁癖、极其注重整洁的暗影战狼,潜意识里似乎对这种“不添乱”的状态,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容忍。

他站在门口,像一尊冰冷的雕塑,目光落在床上那个安静的身影上,眼神晦暗不明。

床上的莫淮怡,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凛柯凯琪进门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不是被脚步声吵醒的,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惊醒的。那种压力很强,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某种……野兽的凶戾,让他这具狐狸身体的本能都在叫嚣着危险。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点。

社恐的本能让他不想见人,尤其是这个在记忆碎片里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未婚夫。

他闭着眼,屏住呼吸,假装自己还在熟睡,心脏却因为紧张而轻轻跳动着。

这个人的气息……好强。

像是一座沉默的冰山,又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充满了压迫感。

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莫淮怡把脸埋在枕头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走,快点走……

他不想打交道,不想应对,更不想像原主那样,做出什么惹对方厌烦的事。

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待着,行不行?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那道目光终于移开了。

“三天后的婚礼,让他准时出席。”

凛柯凯琪留下这句话,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声沉稳,逐渐远去。

直到房间的门被轻轻带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彻底消失,莫淮怡才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神茫然。

婚礼……三天后。

哦。

他在心里应了一声,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结就结吧。

反正对他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至于那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未婚夫……

莫淮怡打了个哈欠,浓浓的倦意再次袭来。

管他呢。

只要别来打扰他睡觉,怎么样都好。

他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冷的光斑,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少年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在空气中轻轻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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