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消毒水味被晚风吹淡了些，凌子昂蜷在藤椅上，指尖捏着支新钢笔转得漫不经心——是越嘉颢今天带来的钛合金款，银白泛着冷光，转起来确实比旧的轻，却总觉得少了点熟悉的涩感。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走廊里的皮鞋声还没响。凌子昂皱了皱眉，把钢笔往扶手上一放，盯着桌上空了的牛奶杯发呆——越嘉颢今天送牛奶时说“晚上来帮你调钢笔配重”，现在都快九点了，人还没来。
正想着，那阵熟悉的皮鞋声终于传来，节奏比平时稍快，像是赶过来的。凌子昂立刻坐直了些，却又故意把脸扭向窗台，假装在看那盆薄荷。
门被轻轻推开，越嘉颢走进来，白大褂上沾了点夜露的凉气，手里拿着块细砂纸。“来晚了，越家那边耽误了点事。”他走到藤椅旁，没提耽误的原因——凌子昂讨厌听这些家族琐事，“钢笔转着不顺手？”
凌子昂没回头：“没有。”
越嘉颢笑了笑，也不拆穿，弯腰拿起扶手边的钢笔，指尖摩挲着笔杆：“钛合金太滑，得磨出点纹路。”他从口袋里掏出块绒布铺在桌上，把钢笔放在上面，拿着砂纸轻轻打磨起来。
台灯的暖光落在越嘉颢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细砂纸，动作轻得像在处理易碎品。凌子昂偷偷回头看，刚好撞见越嘉颢抬眼，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他立刻又转回去，耳尖有点发烫。
“刚才转笔时，笔尖偏右了0.2厘米。”越嘉颢突然说，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很轻，“是握笔的姿势没调整过来——新笔比旧笔细1毫米。”
凌子昂抿着唇：“你怎么什么都记。”
“因为是你的事。”越嘉颢说得自然，仿佛“记着凌子昂的转笔细节”是天经地义的事。他放下砂纸，拿起钢笔在指尖转了圈，刚好停在凌子昂面前，“试试？”
凌子昂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笔杆，就被越嘉颢握住了手。
他的手很暖，和钢笔的冷形成鲜明对比。凌子昂猛地僵住，想抽回手，却被越嘉颢轻轻按住：“别急，教你调握笔的位置。”
越嘉颢的指尖顺着他的指节往上滑，帮他调整了捏笔的力度，另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腕，慢慢转动钢笔。台灯的光刚好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凌子昂能感觉到越嘉颢掌心的温度，还有他呼吸时落在自己耳后的轻气。
“这样转，就不会偏了。”越嘉颢的声音比平时低，带着点哑，像羽毛扫过心尖。
凌子昂的呼吸乱了，转笔的动作也停了。他侧过头，刚好对上越嘉颢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研究时的锐利，而是像融化的温水，映着台灯的光，里面清晰地照着自己的影子。
“越嘉颢……”他刚开口，就被越嘉颢吻住了。
越嘉颢的吻很轻，先是碰了碰他的唇，见他没反抗，才慢慢加深。凌子昂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唇上的温度越来越烫，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手指紧紧攥着钢笔，却没再推开。
越嘉颢的舌尖轻轻扫过他的唇缝，带着点牛奶的余温——是傍晚喝的那杯常温牛奶的味道。凌子昂浑身一颤，微微张开嘴，任由他探进来，和自己的舌尖缠在一起。
病房里很静，只有两人交缠的呼吸声，还有钢笔滚落在绒布上的轻响。越嘉颢的手慢慢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扶住他的后颈，吻得更温柔，像是在拆解一件珍贵的礼物，怕碰碎，又忍不住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越嘉颢才慢慢退开，指尖轻轻擦过凌子昂泛红的唇。“吓到了？”
凌子昂的脸涨得通红，嘴硬道：“谁…谁被吓到了。”他别过脸，却没躲开越嘉颢的手，“你刚才……为什么要吻我？”
“因为想吻。”越嘉颢说得直白，伸手把他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不是研究，也不是样本——是我想吻凌子昂。”
凌子昂的心猛地一跳，他抬起头，看着越嘉颢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他想起越嘉颢记在笔记里的“转笔的人”，想起他帮自己调窗角、擦旧钢笔、数转笔的圈数，想起每次听到皮鞋声就停下的躁狂——原来这些都不是“样本观察”，是藏在温和下的在意。
“那…那下次别突然这样。”凌子昂小声说，指尖碰了碰越嘉颢的手，“至少…至少提前说一声……”
越嘉颢笑了，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好，下次提前说。”他拿起滚落在桌上的钢笔，塞进凌子昂手里，“现在，转给我看。”凌子昂靠在他怀里，捏着钢笔转了起来。这次转速很稳，笔尖不偏不倚，刚好对着台灯的光。他能感觉到越嘉颢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慢慢凑成了一样的节奏，像走廊里那阵均匀的皮鞋声。
“转得很好。”越嘉颢在他耳边轻声说。
凌子昂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却故意嘴硬：“本来就会转。”他转着钢笔，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那笔记里……以后还写‘样本’吗？”
越嘉颢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旋：“不写了。”他拿起桌上的黑色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一行字——
“21:15，转笔的人吻了我，钢笔转速98次/分钟，情绪……很软。”
凌子昂凑过去看，脸又红了，伸手去抢笔记本：“谁软了！”
越嘉颢笑着把笔记本举高，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他：“就是你，凌子昂。”
窗外的晚风刚好吹进来，掀动桌上的绒布，带着薄荷的清香。凌子昂靠在越嘉颢怀里，捏着那支磨过纹路的钢笔，转了一圈又一圈，笔尖的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晃出细碎的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