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当费雷蒂教授再次踱步经过她的工作台进行第二次课堂检查时,桌上的那个小样已然悄然发生了变化。
之前那些亮黄色的棉布和莱卡面料不再只是生涩的堆叠,而是被更巧妙地运用了起来——富有弹性的莱卡被刻意拉伸、扭曲,形成充满动感的褶皱,模拟着音浪跳跃的瞬间。
柔软的棉布则被裁剪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通过层叠与缝制,试图抓住节奏中的顿点和休止。
虽然针脚依旧能看出新手的稚嫩,色彩的过渡也大胆得近乎莽撞,但整个作品却散发出一种笨拙却蓬勃的生命力,一种急切地想要破壳而出的努力。
教授停下了脚步,这一次,他的停留时间比上一次更长了些。
他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微微俯身,仔细审视着那些充满尝试性的细节:一个用边角料巧妙扭成的、类似抽象音符的小装饰;几处故意保留的、粗糙的毛边,为作品增添了一丝不加修饰的随性和活力。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智安身上。这一次,他眼中之前那种带着怜悯的宽容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实质性的、夹杂着些许惊讶的认可。
他发出一个沉吟的鼻音,手指虚虚点了点那个作品,
费雷蒂教授“Hmm…”
费雷蒂教授“它开始活过来了。看,这里,还有这里——”
他的指尖划过那些跳跃的褶皱和碰撞的色彩。
费雷蒂教授“开始有呼吸了,有它自己的节奏了。很好,你开始尝试听它说话,也开始让它替你说话了。”
他的语气不再是单纯的安慰,而是带着一种发现了某种潜力的探究意味。
费雷蒂教授“继续和它对话,Jian。和你脑海中反复回响的那个声音对话。
费雷蒂教授“别只用你的耳朵去听,试着用你的手指去听,用你的心去听。”
费雷蒂教授“记住现在这种感觉。是这种感觉选择了你,把你带到了这里,而不是你拼命抓住了它。”
费雷蒂教授“你现在需要做的,是信任它,跟上它,给予它足够的耐心和…”
他顿了顿,似乎在舌尖掂量着一个最合适的词,
费雷蒂教授“…和让它得以野蛮生长的勇气。”
那一刻,智安站在略显嘈杂的工坊里,耳边是其他同学缝纫机规律的嗡鸣,鼻尖萦绕着布料、颜料和糨糊混合的独特气息。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还沾着些许颜料和胶水、略显狼狈的手,又抬眼看向桌上那个被教授评价为“开始呼吸”的作品。
那层坚硬的、透明的、始终将她与这个陌生世界隔开的茧,仿佛终于被这句话凿开了一个细小的孔洞。
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带着佛罗伦萨阳光温度的空气,终于簌簌地钻了进来,轻柔地拂过她因长期紧张而一直紧绷的神经末梢。
几天过去,智安桌上的那个小样已然发生了变化。
之前那些亮黄色的棉布和莱卡面料不再是生涩的拼凑,而是被巧妙地运用了起来。
莱卡面料被拉伸、扭曲,形成富有动感的褶皱,模拟出音浪跳跃的瞬间。
棉布则被裁剪成不规则的几何形状,层叠缝制,试图捕捉节奏的顿点。
虽然针脚依旧能看出新手的痕迹,色彩的过渡也有些大胆到近乎莽撞,但整个作品散发出一种笨拙却蓬勃的生命力,一种试图破壳而出的努力。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智安身上。这一次,他眼中之前那种带着怜悯的宽容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实质性的、带着些许惊讶的认可。
费雷蒂教授“Hmm…”
他发出一个沉吟的音节,手指虚点了点那个作品,
费雷蒂教授“它活过来了。看,这里,还有这里——”
费雷蒂教授“开始有呼吸了,有节奏了。你开始听它说话,也开始让它替你说话了。”
他指了指那跳跃的褶皱和碰撞的色彩,
他的语气不再是单纯的安慰,而是带着发现某种潜力的探究。
费雷蒂教授“继续和它对话,Jian。和那首在你脑子里重复播放的声音对话。别用你的耳朵听,用你的手指去听,用你的心去听。”
费雷蒂教授“记住这种感觉,是它选择了你,把你带到了这里,不是你拼命抓住了它。”
费雷蒂教授“你需要做的,是信任它,跟上它,给它足够的耐心和……”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费雷蒂教授“…和野蛮生长的勇气。”
那一刻,智安站在工坊里,耳边是其他同学缝纫机的嗡鸣,鼻尖萦绕着布料和颜料的味道。
她看着自己那双还沾着颜料和胶水、略显狼狈的手,又看向桌上那个被教授评价为“开始呼吸”的作品。
那层坚硬的、透明的、将她与这个陌生世界隔开的茧,终于被凿开了一个细小的孔洞。
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带着佛罗伦萨阳光温度的空气,终于簌簌地钻了进来,轻轻拂过她因紧张而一直紧绷的神经末梢。
教授的一番话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不是天才。庆幸的是….她还小,而未来的路还长着。与其追赶那些已经就站在高处的人,不如专注地修好自己的梯子。
这份认知让她找到了一种能安心前进的节奏。
在仅剩不多的日子里,她不再将自己与周围的前辈们进行比较。
当意大利女孩丽莎流畅地完成一件结构复杂的设计时,智安也会鼓起勇气过去坦诚地请教。
智安“可以告诉我这个弧度你是怎么把握的吗?”
智安“我试了几次都做不圆润。”
她不再将别人的优秀看作打击,而是将其当作一种能够帮助她学习的路径。
她的工作台上也出现了一个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实验出来的心得。
【尝试用热风枪处理涤纶面料,135度可产生理想褶皱,需控制加热时间。】
【发现灰蓝色水彩与少量银粉混合可模拟破晓时分的天光。】
【…….】
昨晚,她还尝试用缝纫机在不同张力下车出各种线迹,将那些或紧绷或松弛的线条排列在一起。
因为它们让她想起最近在群聊里听到的那段demo中那些错落有致的鼓点…
又一次面料改造课上,教授要求大家用非传统材料进行创作。
其他同学用了金属网、塑料片甚至电子元件,智安却选择了一种最朴素的材料——不同密度的棉线。
她用粗细不一的棉线,通过手工编织和蜡封定型,试图再现她听到某段充满生命力的旋律时那种层层叠叠的欢快感。
作品完成后并不起眼,但教授拿起它时,注意到每一根线条的张力都经过精心计算。
教授“Jian,你有进步了。你用最基础的语言,讲述了一个很真诚的故事。”
智安沉浸在教授的夸奖带来的喜悦中,正准备埋头完善作品时,渐渐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似乎与以往不同。
那个总是专注自己创作的意大利女孩丽莎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正微笑着看向她这边。
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丽莎对她比了个赞赏的手势。
另一侧正在裁剪面料的法国男生皮埃尔也抬起头,朝她眨了眨眼。
皮埃尔"干得漂亮,Jian。那个蜡封定型的想法很妙。"
智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个所有人都投入大量心力只为提升自己的密集课程中,她的状态,她走的每一步也都被关注着。
这些曾经让她觉得有距离的前辈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独自来自遥远东方的女孩——沉默,不安,焦虑,迷茫….
他们也都看出来了,她就像一个刚启蒙的新手宝宝,是来寻找自己的设计语言的。他们却无法给出任何意见,因为这条路从来这是个人战。
若是他们教给这个女孩任何关于他们的东西,那就失去了她自己的味道,那是复制而不是创新。
而当她终于开始找到节奏时,他们不约而同地为她的进步松一口气,都替她感到高兴并投以祝福的目光。
一位来自瑞典的学姐主动走过来,轻轻触摸了一下智安用棉线编织的作品
来自瑞典的学姐"这个纹理很有感觉。你是怎么想到用蜡封来固定形态的?"
智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自己的尝试过程,几个附近的同学也都围过来倾听。
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前辈",而是一起探索设计的同伴。
这一刻,智安忽然明白,之前的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不安和焦虑中,像躲在一层透明的茧里。
对他们竖起了防备,把他们钉在“高台上”不敢也不愿去好好接触他们。
当她终于突破自我的桎梏,才发现了这个空间里流动着的善意与温暖,智安忽然觉得心口软软的,像是被温暖的棉絮填满了。
那些曾经让她夜不能寐的焦虑和孤单在悄然融化。
她觉得这次意外的密集课程,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落日的余晖透过工坊的玻璃窗,铺在那些五彩的布料上,反射起的光正好照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