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昱晓站在工地临时板房里，手指微微发抖，第18次修改图纸。空调早已坏了，汗水顺着她的锁骨滑进衬衫领口，浸湿了一小片布料，但她顾不上擦——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用钢笔尖戳着她精心设计的曲面玻璃穹顶，动作随意而带着几分不满。
卢昱晓丞总，这是第七稿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3D模型转了个方向，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解释自己的思路。
卢昱晓再改下去，我只能给您搭个蒙古包了。
语气中透着无奈，却也夹杂了一丝自嘲的笑意。
丞磊没有接话，手中的钢笔又在效果图上戳出第三个洞，纸张被刺穿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显得格外刺耳。
丞磊卢设计师，我要的是地标性建筑，不是会发光的腌菜坛子。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像一块石头丢进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窗外起重机轰隆作响，机械运转的声音让整个空间更加闷热难耐。卢昱晓盯着对方领带上那枚足够买下她半年房租的领带夹，忽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多了一点调皮和狡黠。
卢昱晓我懂了！您是不是分不清参数化设计和腌菜工艺？
她的语气轻快，像是在开玩笑，但话里的锋芒却直戳人心。
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混凝土凝固的声音，空气仿佛僵住了几秒。
丞磊这样，三百米高，全玻璃幕墙，楼顶给我镶个会转的LED招牌。
丞磊忽然扯过她的草图本，龙飞凤舞地画了个长方体，线条简单粗暴，毫无美感可言。
卢昱晓您要找的是广告公司吧。
卢昱晓盯着纸上那堪比儿童简笔画的“杰作”，话语中透着一丝无力感，但眼神却亮得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丞磊哦对，每层都要有空中花园。
丞磊补充道，语气依旧轻松自在，好像刚才那些堪称灾难的要求全然合理。
卢昱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拿出手机快速划拉几下，然后把屏幕转过去递到他面前。
卢昱晓您看，这是迪拜帆船酒店，这是悉尼歌剧院，而这个——她指着某张图片，语气戏谑——这是您要的，县城婚庆舞台。
丞磊的助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丞磊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事务所投标价比对手高15%我还选你吗？
卢昱晓因为我的设计能让人哭着喊妈妈。
卢昱晓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了一句，脸上却满是自信。
丞磊因为上次你骂甲方是审美癌晚期的视频，在董事会传阅了三遍。
他说完，突然凑近了些，古龙水混着檀香扑面而来，几乎侵占了她的全部呼吸系统。
卢昱晓的耳尖瞬间红得像工地警示灯，连指尖都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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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十点，卢昱晓蹲在24小时打印店啃三明治时，收到了丞磊的微信：【图片】。她点开一看，竟然是张她趴在蓝图堆里打瞌睡的照片，头顶还被恶搞P了一行字：“混凝土西施在线接单”。
她咬着火腿肠冷笑一声，反手回了个中指emoji，又附带某开发商在行业论坛上的著名暴言截图：【建筑是金钱的立体诗歌】，后面用修图软件补了句批注：但您这属于重金属口水歌。
手机立刻震动，消息弹了出来：【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让助理放你设计费里扣】。
卢昱晓嚼着三明治停顿片刻，随即翻出压箱底的杀手锏——某次行业酒会上偷拍的，丞磊被五十岁女投资人摸手的9连拍。点击发送后，她附加说明：【丞总卖身价目表.jpg】。
对方的输入状态显示了足足三分钟，最后一条语音传来。男人低沉带着笑的气音震得她耳膜发痒：
丞磊你手机镜头擦这么干净，该不会天天拿出来回味吧？
打印机突然吐出她刚修改好的图纸，卢昱晓看着新鲜出炉的曲面玻璃穹顶设计图，突然意识到，自己把甲方怼进黑名单的日常，可能正在慢慢变成某种危险又暧昧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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