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吝啬得像碎金，洒在72班的课桌上，只留下小小的光斑。许池听刚把杨鑫霖给的热豆浆捂暖，就看见他递来的便签：“今天讲‘辛亥革命的局限性’，重点记‘反帝不彻底’。”
字迹比平时更工整，像是提前打了草稿。许池听笑着回了张画：一个举着小旗子的抽象小人，旗子上写着“记下来了”，旁边画了个竖起的大拇指。
杨鑫霖把画夹进笔记本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里面夹着的另一张——是上周许池听画的“热量+100”，两张画挨在一起，像两个悄悄对话的朋友。
前排的石枳意正对着地理试卷上的“太阳高度角计算”发愁，周意凑过来，用红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易的太阳和地平线：“你看，把自己想象成站在地面的观测点，太阳光线是斜边……”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耐心的哄劝，像在给迷路的小孩指路。
石枳意听得入神，忽然发现他的袖口沾着点粉笔灰，是刚才帮她擦黑板时蹭到的。她悄悄掏出纸巾，趁他低头画图时，轻轻帮他擦了擦，指尖碰到他手腕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像被阳光烫了下。
“谢了。”周意的耳尖红了，声音比平时低了点。
“不客气。”石枳意的心跳有点快，却没像以前那样躲开，只是低头继续做题，嘴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份安稳的甜，在周三的课间被撕开一道裂缝。
江瑞去办公室交作业，路过公告栏时，瞥见一张揉皱的纸被塞在角落，上面的字迹潦草又熟悉，带着股戾气——是李天一的笔迹。
“石枳意，你以为躲在周意身后就安全了？当初你告我的状，这笔账我还没算。”
“还有周意，抢别人东西的滋味不错吧？等着瞧，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纸张的边缘被攥得发皱，墨迹里还混着点可疑的污渍，像极了干涸的血迹。江瑞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泛白，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没声张，悄悄把纸塞进校服口袋，转身往教室走时，脚步沉得像灌了铅。走到走廊拐角，正好撞见杨鑫霖，他把纸条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李天一留的。”
杨鑫霖展开纸条，脸色瞬间冷得像冰，眼里的光比初冬的寒风还刺骨。“他还没走。”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指尖捏着纸条的边缘，几乎要把纸捏碎。
“我已经告诉王老师了，”江瑞的声音有点哑，“她说会加强校门口的巡逻，还会联系李天一的家长。”可他心里清楚，对付李天一这种人，这些措施可能远远不够。
两人回到教室时，许池听正觉得奇怪——杨鑫霖今天的便签里，除了历史重点，还多了一行小字：“放学等我，一起走。”
石枳意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周意的眉头一直没松开，给她讲题时，目光总时不时往校门口瞟，像在警惕什么。
午休时，江瑞把事情告诉了云雨，云雨吓得脸色发白，攥着江瑞的胳膊：“他会不会真的做什么？要不……让石枳意请假几天？”
“不行，”江瑞摇摇头，眼神却很坚定，“越躲越怕。有我在，他动不了她们。”他从书包里掏出本《格斗基础》，是他当警察的叔叔给的，边角已经被翻得卷了毛，“这几天我每天送她们回家。”
周意也把李天一留纸条的事告诉了石枳意，怕她害怕，特意说得很轻：“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石枳意的脸色有点白，指尖却用力攥紧了笔：“我不怕。”她想起天台上周意给她讲的潮汐，想起那些慢慢积攒的勇气，忽然抬起头，眼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该害怕的是他。”
那天下午的历史课，许池听在杨鑫霖的便签背面画了个举着盾牌的小太阳，旁边写着“我们都在”。杨鑫霖看到时，正在转笔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心里那股紧绷的戾气，忽然被悄悄抚平了些。
放学时，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杨鑫霖和许池听走在后面，周意牵着石枳意的手走在中间，江瑞和云雨走在最前面，像一道移动的屏障。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空荡荡的，没有李天一的身影，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片阴影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藏进了暗处。
许池听看着身边的杨鑫霖，他的侧脸在夕阳里显得格外冷硬，却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把她往内侧拉了拉。她忽然觉得，这些握紧的手，这些并肩的脚步，这些藏在便签里的温度，就是对抗阴影最好的光。
初冬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带着寒意，却吹不散这群少年人眼里的坚定。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难走，但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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