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是在赌场，也不是在巷子里……是在更早的时候？

她揉着太阳穴，试图抓住那点模糊的印象，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怎么也清晰不起来。

正当她靠着冰冷的墙壁，一边揉肚子一边努力回想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束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猛地打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谁在那里？！出来！”

两名巡逻的警察出现在通道口，显然是被刚才踹柜门的巨响吸引过来的。

当手电光看清伍恋恋狼狈的样子——散乱的头发，沾满灰尘的黑色吊带裙，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两人眼中瞬间充满了警惕和惊疑。

“举起手！慢慢走出来！”警察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警械上。

伍恋恋心里咯噔一下，暗骂倒霉。但她反应极快，立刻举起双手，脸上适时地堆起惊恐和劫后余生的表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警察同志！救救我！我……我被袭击了！他们把我关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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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询问室。

灯光惨白刺眼，将伍恋恋略显苍白的脸映照得纤毫毕现。

她裹着一件警察提供的薄外套，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双手捧着一杯热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对面坐着两名警察，一老一少。年长的警察目光锐利，像鹰隼般审视着她；年轻的则负责记录，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伍恋恋小姐，”年长警察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说你在赌场地下停车场附近被人袭击，然后被关进了储物间。能详细描述一下袭击者的特征吗？几个人？身高体貌？有没有使用武器？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伍恋恋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

她刻意模糊了胡枫和仔仔的具体打斗细节，只强调对方的凶狠和力量悬殊：“两个人……都戴着面罩，看不清脸。一个……特别高，特别壮，力气很大，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就晕了……”

她痛苦地皱了皱眉，下意识揉了揉腹部，“另一个……稍微瘦一点，但动作特别快，眼神很凶……像……像毒蛇一样。”

顿了顿，补充道，“他们没怎么说话，好像很急……把我扔进去就锁门走了。”

“他们袭击你的动机是什么？抢劫？还是……”警察紧盯着她的眼睛，捕捉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伍恋恋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我刚从员工通道出来，就被他们堵住了……我身上没钱，手机也是摔坏的旧手机……”她适时地露出几分委屈和后怕。

“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里？据我们所知，赌场发生了严重的混乱，大部分员工和客人都从主通道撤离了。”警察的问题一针见血。

“我……”伍恋恋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垂下眼帘，“我本来想跟着人群走的，但人太多太挤了……我害怕被踩到。然后……我接了个电话，说是警察，让我走员工通道更快……我就信了……”

“电话？”警察立刻追问，“号码还记得吗？手机呢？”

伍恋恋拿出那个屏幕碎裂的备用手机递过去：“号码是陌生的……打过去就没人接了……后来在停车场信号就断了。”

警察接过手机查看，又详细询问了那个“李警官”的声音特征。伍恋恋描述得模棱两可，只说声音挺急，像中年人。

问话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警察的问题细致而刁钻，从她的工作背景、社会关系到最近是否与人结怨，试图找出袭击事件的线索，或者……她话语中的破绽。

伍恋恋的回答半真半假，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倒霉、贪财但还算安分守己、初来澳门为生计所迫的荷官。

她刻意强调了领班陈秃顶之前骚扰和陷害自己的事情，暗示赌场内部复杂，自己可能无意中得罪了人。

“最后一个问题，”年长警察合上记录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你刚才提到，在混乱发生前，以及在停车场，你似乎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你？甚至……跟踪你？你能描述一下那种感觉吗？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伍恋恋的心跳漏了一拍。

熙旺的身影瞬间闪过脑海——雨夜出租车里冷漠的侧脸，赌场里冰冷的审视。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困惑：“就是……一种感觉，像被什么盯上了，后背发毛……具体是谁，我真没看清。停车场太黑了……”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细节，语气带着点自嘲，“哦，对了，在停车场出事前，倒是遇到过一个下班的保安……个子挺高的，还帮我把那个疯女人掉的匕首捡起来了……不过也就打了个照面，说了两句话他就走了。”

“保安？”警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职业信息，“赌场的保安？看清楚长相了吗？穿着什么制服？”

伍恋恋摇摇头：“天太黑，他戴着帽子，没看清脸……没穿赌场制服，他说是下班的。穿得……嗯，还挺讲究的，不像普通保安。”

她努力回忆着当时那个模糊的轮廓，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自己平坦的腹部，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晚他靠近时带来的无形压迫感。

“就是……感觉他身材比例特别好，腿特别长……啧，那样的身材，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她喃喃自语，陷入短暂的失神，像是在努力捕捉那点虚无缥缈的熟悉感。

年长的警察和记录员交换了一个眼神。身材比例？腿长？这描述……过于模糊，也过于主观了。

但眼前这个女人惊魂未定又带着点花痴的走神模样，似乎又不像在刻意编造。

“好的，伍小姐，感谢你的配合。我们会调查你反映的情况。这是你的联系方式？请保持手机畅通，我们可能还需要向你了解情况。另外，建议你近期注意安全。”警察站起身，结束了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