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昏黄的顶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熙旺靠在驾驶座上,引擎早已熄灭,车厢里只剩下空调残留的冷气和一片死寂。
他没有下车,只是默默戴上微型耳机,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试图放空自己。
可闭上眼睛,昨夜混乱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黑暗的房间、浓烈的酒气、她温软的身体、灼热的呼吸、还有那个带着试探和……欺骗的吻。
她昨晚……是认错人了吗?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
她喊的是“熙旺”,是他的名字!
可最后那声无意识的“沙沙”……又是谁?
难道在她迷蒙的醉意和刻意的靠近背后,藏着的竟是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更让他心绪翻腾的,是熙蒙上次信誓旦旦的调查报告。
为什么只查到她在赌场当荷官、在码头打零工,甚至查到她那点“被开除”的模糊警队背景,却独独遗漏了这个叫“沙沙”的?
熙蒙他是……有意为之?
“叩叩。”
车窗玻璃被指节敲响的声音,打破了车厢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熙旺猛地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及敛去的烦躁和困惑。
车窗外,熙蒙那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在眼镜后带着惯常的冷静。
“哥,”熙蒙的声音透过车窗缝隙传来,带着点疑惑,“你回来怎么不下车啊?干爹在等你。”
熙旺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降下车窗。
他看着弟弟镜片后的眼睛,那句“熙蒙,你上次查伍恋恋,为什么没查到有个叫‘沙沙’的人?”几乎要冲口而出。
但话到嘴边,又被强行咽了回去。
要问吗?
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在意那个女人了?
这种暴露软肋的质疑,在这个团队里,尤其在心思深沉的熙蒙面前,是极其危险的。
最终,他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没事。”
他推开车门,长腿迈出,站在弟弟面前,目光扫过远处据点入口的阴影,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伍恋恋,她现在搬到了和干爹同一个公寓楼。昨天……我碰到她了。”
熙蒙镜片后的眸光瞬间一凝,眉头蹙起:“她怎么回事?阴魂不散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厌烦,“干爹也住那里!这巧合也太离谱了!”
“应该只是巧合。”
熙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她说是新工作安排的员工宿舍。”
“哥,这种隐患……”熙蒙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不然我们还是把她处理了吧?一了百了。”
他盯着熙旺的眼睛,仿佛在试探。
“不行。”熙旺斩钉截铁地打断,语气不容置疑,“干爹说过,暂时不用管她。一个被开除的警察,掀不起风浪。”
他搬出了傅隆生的话,挡住了熙蒙的提议,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熙蒙沉默了几秒,审视的目光在哥哥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分量和隐藏的情绪。
最终,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可是万一……”
“没事。”熙旺再次打断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责任感,“我会照顾好干爹的。”
不再看熙蒙,转身大步走向据点入口,背影挺拔,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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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点里弥漫着熟悉的机油味和泡面调料包的廉价香气。
熙旺径直走向角落的简易灶台,沉默地开始烧水,准备煮面。
动作熟练而机械,仿佛只有在这种重复的劳作中,才能暂时驱散脑中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熙蒙坐在不远处的转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键盘,目光却越过屏幕,落在忙碌的熙旺身上。
他看着哥哥沉默地撕开调料包,看着热水冲入面碗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那张与自己一样却气质迥异的脸……
总感觉,熙旺有哪里不对劲。
那刻意强调的“照顾干爹”,那回避的眼神,还有昨夜彻夜未归后身上残留的、一丝极淡的、不属于他的廉价洗发水气味……
疑虑像藤蔓般在心底滋生。
干爹说不用管,但放任这样一个身份存疑、行踪诡异,还似乎能影响熙旺状态的女人在眼皮底下,绝不是熙蒙的风格。
吃过简单的早饭,趁着熙旺收拾碗筷的间隙,熙蒙不动声色地拿起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走到胡枫身边。
“胡枫,”熙蒙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胡枫能听见,他将那个微型设备递过去,“上次那个女人,伍恋恋,现在搬到干爹那栋公寓了,18层201室。”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找机会,去她家,把这个装好。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胡枫接过那个冰冷的微型摄像头。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看熙旺的方向,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将摄像头无声地滑入袖口暗袋,动作干净利落。
“明白。”简短的两个字,带着执行者特有的冰冷和服从。
他起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据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