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恋恋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熙泰算不上无微不至,但绝对有效的照料下,她很快退了烧,恢复了力气。
这天下午,熙泰来到她暂住的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跟我来。”他言简意赅。
伍恋恋心领神会,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寂静的走廊,再次停在了那扇厚重的、通往熙旺房间的门前。
熙泰侧身,挡住了一半门扉,目光沉沉地看向伍恋恋,语气带着最后的确认为:“你确定,见完这一面,就走?”
伍恋恋迎上他的视线,没有犹豫,轻轻颔首,眼神平静而坚定。
熙泰凝视她片刻,终于缓缓让开了身体,示意她自己进去。
伍恋恋深吸一口气,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依旧弥漫着消毒水和仪器运行的低微声响。
熙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相较于平板屏幕里的影像,真实地看到他平稳呼吸的模样,让伍恋恋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似乎舒展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
她轻轻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他。
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掌心轻轻覆上他胸口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以及皮肤传来的温热体温。
这种真实的触感,远比任何监控画面都更让她感到踏实,却也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熙旺……”她低声唤道,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他,“希望你……以后都好好活着,别再犯傻了,自己的命,才是最珍贵的。”
说完,她微微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熙旺的额前,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不带情欲、却充满难以名状的依赖与告别的姿势。
她就这样静静地依靠着他,汲取着最后一点来自这份复杂纠葛的温暖与力量,仿佛在完成一个无声的仪式。
门外,透过虚掩的门缝,熙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伍恋恋亲昵地俯身贴近熙旺,眉头不自觉地蹙紧,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地蜷缩起来,指节微微泛白。
一种混合着不悦、涩意和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几秒钟后,伍恋恋直起身,脸上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她转身,朝着门口走来,对上了熙泰深邃难辨的目光。
“好了,”她语气轻松,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心愿已了,我就不再打扰你们了。等会儿我就走。”
熙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对于他的沉默,伍恋恋似乎早就习惯。
当她与他擦肩而过,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时,熙泰也跟着转过身,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一种强烈的直觉击中了他——她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
“等天黑再走。”就在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时,熙泰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
伍恋恋停下脚步,回过头,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熙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解释道:“晚上……视线差,没人会注意到你从我这里出去。”
伍恋恋看了他两秒,点了点头:“好。”
没有多余的话,她再次转身,步伐坚定地离开了。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熙泰心中那种“她真的要走了”的感觉愈发强烈。他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推开熙旺的房门,重新走了进去。
走到床边,看着熙旺沉睡的面容,眼神复杂,低声自语,像是在对熙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陈述一个事实:
“她对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然而,这个认知并未带来释然,反而勾起了心底深处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的念头:为什么此刻躺在这里承受她这份‘不一样’的人,不是我?
他甩甩头,似乎想驱散这荒谬的想法,默默站了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轻轻带上房门的瞬间,病床上,熙旺放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