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安全屋的书房内,气氛凝重。
熙泰将一份刚解密的电子档案投射在屏幕上,上面是埃文·李近期在东南亚的几处可疑资金流动和人员调动,指向性明确,威胁迫在眉睫。
“埃文动用了他在国际刑警内部的灰色资源,调阅了最高权限的港口监控和卫星图像,搜索范围正在快速收窄。”
熙泰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调出几个被标记的红点,“他最迟四十八小时内,就会锁定这个区域。”
伍恋恋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她听到埃文的名字,眼神瞬间结冰,但身体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利刃。
“那就动手。”她头也不回,声音斩钉截铁,“在他找到我们之前,先解决他。”
“怎么解决?”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沙发上的熙蒙突然开口,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看着伍恋恋的眼神锐利,“你难道还想一个人去暗杀他?”
因为激动,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他痛得眉头紧锁,但目光却死死锁在伍恋恋身上,带着一种焦灼和担忧,甚至是一丝怒气。
他不明白,一个死了的人……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人?
仿佛自己的命根本不重要……
伍恋恋终于转过身,冷冷地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熙蒙猛地站起身,伤口剧痛让他晃了一下,但他强撑着,声音因愤怒和某种无力感而发颤,“伍恋恋!你能不能别这么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还要搭上自己才甘心吗?!”
“你闭嘴!”伍恋恋的眼神骤然变得骇人,仿佛被触及了最深的逆鳞,周身瞬间爆发出冰冷的杀意。
空气瞬间凝固。
小辛吓得大气不敢出,危聿也皱紧了眉头。
熙蒙被她眼中的寒意刺得心脏一缩,那股无名火和憋屈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刺、仿佛随时准备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女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救不了哥哥,杀不死干爹,现在,连眼前这个人都……
熙蒙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最终却只能颓然地坐回沙发,低下头,额发垂落,遮住了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和自嘲。
是啊。
他有什么立场阻止她?
他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她?
一直冷眼旁观的熙泰,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僵局:“够了。”
他看向伍恋恋,目光深邃:“现在不是逞个人之勇的时候。埃文布这个局,不仅仅是为了抓我们,更深层的目标是那些被冻结的资产。你贸然行动,正中最他的下怀。”
伍恋恋紧绷着下巴,没说话,但眼神表示她在听。
熙泰继续道,语速平缓却极具说服力:“我们需要等一个时机。埃文动用这么大的资源,内部不可能没有反对声音,国际刑警总部那边也需要一个‘合理’的结果来交代。他在东南亚的行动权限,是有时限和制约的。”
他切换屏幕,展示出一份复杂的日程表和几个模糊的人像:“三天后,曼谷有一个高级别的国际金融安全峰会,埃文一定会出席参与安保行动。这是他压力最大的时候,也是他后方最空虚的时候。”
“同时,我们的人已经锁定了他几个关键的资金中转账户和几个潜伏很深的外围人员。”
他看向伍恋恋:“我要你等这三天。这三天里,不是让你按兵不动。危聿会给你所有已知的、与沙沙可能相关的‘信天翁’成员信息,以及埃文在东南亚的几处秘密安全屋地址。”
“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拜访’他们,收集证据,制造混乱,但绝不能暴露我们的核心位置,更不能直接对埃文动手。目的是打草惊蛇,让他自乱阵脚,分散他的注意力,为我们后续的真正行动创造机会。”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但又极具诱惑力的方案。
它给了伍恋恋复仇的通道,却又将她置于最前沿的炮火下,作为吸引火力的靶子。
伍恋恋死死盯着熙泰,仿佛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和意图。
书房里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熙蒙也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伍恋恋,又看向哥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明白,熙泰的方案是目前最优解,也是最冷酷的——将伍恋恋这把最锋利的刀,用在了最险要的位置。
他憎恨这种无力感,憎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良久,伍恋恋眼中疯狂的火焰渐渐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取代,她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她接受了这个方案,为了最终的目标,她可以忍耐,可以成为棋子,但绝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熙泰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开始低声向危聿布置具体任务。
熙蒙看着伍恋恋转身走向书桌,拿起危聿递过来的加密存储器时那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而他,这种时候,又一次,只能做一个无能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