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激得元淳后颈寒毛倒竖。她能感觉到身后之人高大身形带来的压迫感,以及那绝对的力量压制,让她丝毫不敢妄动。
“雅兴谈不上,”元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倒是阁下,夜闯禁宫,可知是死罪?”她试图用身份压人,同时指尖微动,一枚浸了麻药的银针已滑入指缝。
“死罪?”身后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嘶哑的嗓音像是砂纸磨过石头,“公主殿下此刻的性命,似乎掌握在卑职手中。”他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耳廓,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沉香气?
元淳心念电转。此人自称“卑职”,语气虽放肆,却仍守着一点上下尊卑的界限。是宫廷侍卫?禁军?还是……青山院的人?他在试探她?还是另有所图?
“哦?”元淳稳住心神,甚至微微向后靠了半分,仿佛不在意那致命的威胁,“那你可知,伤了本宫,宇文玥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他如今执掌谍报网,清理门户的手段,你想试试?”
她故意提及宇文玥,既是威慑,也是试探。
身后人沉默了一瞬,那冰冷的气息似乎滞涩了一下。就在这瞬息之间!
元淳猛地侧头矮身,手中银针以刁钻的角度向后疾刺!同时左手手肘狠狠撞向对方肋下!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辣劲儿!
这是前世逃亡中学来的保命招式,阴狠有效!
然而,对方反应快得惊人!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着,格挡她手肘的同时,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她持针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银针“叮”一声掉落在地。
元淳吃痛,却咬紧牙关,借力转身,另一只手成爪,直取对方面门!
月光透过云层缝隙,短暂地照亮了对方蒙着黑巾的脸,只露出一双深邃沉静的眼眸。那双眼,在看到她决绝反击的眼神时,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黑巾时,对方突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开丈余,轻松避开了她的攻击。
元淳一击落空,踉跄一步,急促喘息,警惕地瞪着对方。手腕上还残留着被捏紧的痛感。
两人在昏暗的月色下无声对峙。
“公主好身手。”蒙面人嘶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倒是与传闻,大不相同。”
元淳心中警铃大作。他果然在试探她!
“传闻如何,与本宫何干?”她冷冷道,“阁下深夜尾随,究竟意欲何为?若是宇文玥派你来试探,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灵魂深处。元淳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毫不退缩,尽管手心已沁出冷汗。
良久,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抛了过来。
元淳下意识接住,入手冰凉,是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和一个小小的“七”字。
月七的令牌?!他怎么会……
“今夜之事,公主只当从未发生。”蒙面人嘶哑道,声音压得更低,“城外十里坡,乱葬岗,第三棵枯槐下,或许有公主感兴趣的东西。关于……那批火药。”
说完,他不等元淳反应,身形一晃,便如青烟般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元淳僵在原地,握着那枚冰冷的令牌,心脏狂跳,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不是宇文玥的人?那他到底是谁?为何会有月七的令牌?又为何要告诉她这些?城外乱葬岗……是陷阱?还是真的线索?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她低头看着令牌,那“七”字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主殿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呼!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快传太医!”
元淳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细想,将令牌往袖中一塞,立刻朝主殿疾奔而去。
寝殿内,宇文玥伏在榻边,咳得撕心裂肺,地上溅落着点点暗红的血渍!他的脸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难看,青金中透着一股死气,身体因剧烈的咳嗽而颤抖蜷缩。
“怎么回事?!”元淳冲过去,扶住他几乎要栽倒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仿佛体内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
“旧疾……又……”宇文玥抓住她的手臂,指尖冰冷如铁,用力得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他艰难地喘息着,眼神涣散,“冷……好冷……”
太医急匆匆赶来,针砭药石一番忙乱,才勉强压下咳血,但宇文玥浑身冰冷的症状却丝毫未缓解,牙关紧咬,意识模糊,只是无意识地反复呓语着“冷”。
元淳将他冰冷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试图用自己体温去温暖他,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这次毒发,比上次在温泉边更加凶猛可怕!绝非伪装!
那刚才那个蒙面人……究竟是谁?他的出现和宇文玥的突然毒发,是巧合?还是……
她猛地想起蒙面人留下的那句话——“今夜之事,公主只当从未发生。”
一股寒意,比宇文玥身上的体温更冷,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她似乎,在不经意间,踏入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迷局之中。而怀中这个气息奄奄的男人,他身上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