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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地狱之门

元淳涅槃

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燕洵震怒的咆哮和城外震天的厮杀声短暂隔绝。然而,门内并非安全港湾,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腐败淤泥般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火光摇曳不定,映照出如同噩梦般的景象:

街道上,不再是零星的变异者,而是成群结队、形态各异的怪物!它们有的还勉强维持人形,但皮肤彻底灰败融化,滴落着粘稠的黑液;有的则膨胀成巨大的、布满脓包和触手的烂泥怪,蠕动爬行,所过之处留下腐蚀性的粘液;更有的肢体扭曲变异成巨大的骨刃或尖刺,速度极快,疯狂屠戮着所见的一切活物!惨叫声、嘶吼声、建筑倒塌声此起彼伏,整个松前城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了吞噬生命的魔窟!

“怎么会……这么多?!”宇文玥护在元淳身前,看着这比城外战场更加恐怖的景象,心头沉重如山。这些怪物显然不是刚刚感染变异,而是早已潜伏,或者说……是被某种力量“孕育”已久,此刻才彻底爆发!

“地脉……”元淳手中的“镇魇”发出剧烈的嗡鸣,剑格上的灰石灼热滚烫,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街道,望向城市深处,“它们被地脉深处溢出的‘虚无’滋养……城下面,有东西醒了。”

“青山大人!努桑前辈他们呢?”宇文玥抓住一个惊慌失措跑过的武士急问。

“家老……家老大人去天守阁组织最后防御了!那位老祭司和壮士好像……好像往那边去了!那边动静最大!”武士指着城市中心广场的方向,脸上满是恐惧,“那边……那边塌陷了一个大洞!不断有怪物从里面爬出来!”

广场大洞!地狱之门!

无需多言,宇文玥和元淳同时向广场方向冲去。雾隐才藏身影融入阴影,紧随其后。

路途艰难无比。每前进一段距离,都要面对蜂拥而至的变异怪物。元淳手中的“镇魇”成为了最有效的杀戮利器,剑光闪烁间,黑气不断被吞噬,怪物的行动随之僵滞、瓦解。但她吞噬的速度,似乎渐渐赶不上怪物涌出的速度,而且这些新涌出的怪物,力量明显更强,形态也更加诡异,甚至有些能喷吐腐蚀性的黑液或发出扰乱精神的尖啸。

宇文玥刀法凌厉,专攻怪物弱点,为元淳分担压力,但伤势在剧烈运动下再次恶化,脸色苍白如纸,动作渐渐迟滞。雾隐才藏的忍术在混乱中效果大打折扣,更多依靠精妙的暗杀技巧周旋。

越靠近中心广场,怪物的密度越大,地面也开始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下挣扎欲出!

终于,他们冲过最后一条街巷,看到了广场的景象——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眼前的场景依旧让三人心神剧震!

原本平整的广场此刻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直径足有数十丈!坑洞边缘还在不断崩塌扩大,浓郁的、如同实质般的黑气如同狼烟般从洞中滚滚涌出,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死寂!无数形态恐怖的怪物正如同潮水般从洞中爬出,嘶吼着冲向四面八方!

而就在这地狱之门的边缘,一场惨烈的战斗正在进行!

雷豹浑身浴血,如同疯虎般挥舞着一根不知从哪拆下来的巨大石柱,将涌向他的怪物砸飞、扫碎,但他身上已布满伤口,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努桑则站在雷豹身后稍远处,手中的熊牙木杖插在地上,双手结着一个古老的印诀,口中吟唱着苍凉而晦涩的歌谣。他周身散发着一圈微弱的、淡金色的光芒,勉强抵挡着黑气的侵蚀,并将一小片区域笼罩在内。那光芒似乎对怪物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让它们不愿轻易靠近,但光芒范围极小,且明灭不定,努桑的七窍都已渗出鲜血,显然已到了极限!

他们是在阻止更多怪物涌出?还是在守护着什么?

“前辈!雷豹!”宇文玥惊呼,不顾一切想要冲过去接应。

但更多的怪物从侧面涌来,挡住了去路!

元淳眼神一厉,“镇魇”爆发出强烈的幽光,她不再保留,主动迎向那汹涌的怪物潮水!剑势展开,如同一个黑色的漩涡,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虚无”之力!她所过之处,怪物成片倒下,化为飞灰,但洞中涌出的黑气仿佛无穷无尽,更多的怪物补上空缺!

她的加入暂时缓解了雷豹和努桑的压力。

雷豹看到他们,精神一振,怒吼着又砸碎了几只怪物。

努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元淳,尤其是她手中疯狂吞噬黑气的“镇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用尽力气喊道:“孩子……洞底……洞底有‘核心’!必须……毁掉它……否则……黑潮无尽……”

核心?!

就在这时,那深不见底的坑洞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嘶吼!这嘶吼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带来最原始的恐惧与战栗!

轰隆隆隆——!

整个大地剧烈摇晃,坑洞边缘再次大面积坍塌!一个巨大无比的、布满粘稠黑色触手的阴影,缓缓地从洞底深处抬升而起!那仅仅是它身体的一小部分,其庞大本体还隐藏在无底黑暗之中!仅仅是其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就让所有人呼吸停滞,手脚冰凉!

就连那些疯狂的怪物,也仿佛受到了召唤和指令,动作变得更加有序和狂暴,齐齐转向元淳等人,发起了更加疯狂的攻击!

“不行!太多了!根本冲不过去!”雾隐才藏甩出最后几枚手里剑,语气带着一丝绝望。

宇文玥挥刀砍翻一只偷袭的骨刺怪物,喘着粗气,看向那不断抬升的恐怖阴影,又看向还在奋力厮杀、但周身煞气波动也开始出现不稳的元淳,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难道真的要葬身于此?

突然,努桑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熊牙木杖之上!

那原本微弱的淡金色光芒骤然暴涨!虽然依旧无法驱散浓稠的黑气,却暂时将涌上的怪物逼退了几步。

“宇文小子!雾隐!”努桑的声音如同燃烧最后的生命之火,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护住她!为她开路!靠近那洞口!”

他看向元淳,眼神苍凉而悲壮:“孩子……依靠‘镇魇’!相信它!也相信你自己!你是唯一的希望……去吞噬……或者……被吞噬!”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如同燃烧起来,那暴涨的金光化作一道巨大的、模糊的熊形虚影,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猛地冲向那巨大的坑洞和正在抬升的恐怖阴影!

“前辈!不要!”宇文玥瞬间明白了努桑要做什么!他想以自身最后的力量和生命,暂时阻挡那恐怖存在的出世!

轰——!!!

金色的熊形虚影与那无尽的黑暗轰然对撞!

耀眼的光芒和爆炸性的能量冲击波席卷开来,将坑洞边缘的大量怪物瞬间清空!就连那巨大的阴影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抬升的速度猛地一滞!

爆炸的中心,努桑的身影彻底消失,唯有那根熊牙木杖在空中断裂、粉碎、化为齑粉。

“努桑前辈!”雷豹发出悲愤的怒吼。

机会!

虽然短暂,但这是努桑用生命换来的唯一机会!

“走!”元淳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犹豫,她眼中幽火燃烧到极致,手持“镇魇”,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暂时被清空区域的坑洞边缘!

宇文玥、雾隐才藏、雷豹红着眼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紧紧护在她左右两翼,拼死挡住再次涌上的怪物狂潮!

元淳冲到坑洞边缘,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翻滚沸腾的、浓郁如墨的黑气,以及黑气深处,一个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散发出无尽邪恶与吸引力的巨大暗红核心!那就是努桑所说的“核心”!

“镇魇”短剑兴奋地嗡鸣震颤,几乎要脱手飞出!元淳能感受到一股无比庞大的、精纯的“虚无”之力在下方召唤着她,诱惑着她,也威胁着她!

吞噬它?还是被它吞噬?

没有时间犹豫。

元淳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浴血奋战、为她争取时间的宇文玥三人,看了一眼这片燃烧崩塌的城市,眼中那万古寒冰般的冷漠,似乎融化了一瞬,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属于“元淳”的眷恋与决绝。

然后,她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入了那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邪恶的地狱之门!

“淳儿!!!”

宇文玥撕心裂肺的呼喊,被淹没在怪物的嘶吼和地底的轰鸣之中。

黑暗,瞬间吞噬了那道下坠的纤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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