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号沿着元淳强行劈开的混沌通道,如同怒海中的一叶孤舟,朝着那漩涡中心的恐怖岛屿亡命冲刺!船体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板开裂,缆绳崩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周围是伪月教团舰队疯狂的拦截炮火,黑色的能量光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通道两侧,激起冲天的黑色浪涛。更有几艘不要命的黑船试图直接撞上来,被宇文玥的冰墙和燕洵的霸道枪劲勉强逼退,但每一次碰撞都让“海东青”号剧烈摇晃,伤势加重。
雷豹和雾隐才藏浑身浴血,死死守住船舷两侧,击退那些试图跳帮登船的黑袍教徒。青山信介躲在船舱最底部,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祈祷还是诅咒。
元淳站在船首,双手紧握“镇魇”,维持着通道的存在。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维持如此庞大的力量输出,对她来说是巨大的负担。更可怕的是,越是靠近那漩涡中心的岛屿,那扇“门”散发出的诱惑与低语就越是清晰、越是难以抗拒。
“来吧……容器……拥抱虚无……成为永恒……”
“仇恨……痛苦……背叛……这才是真实……”
“放开束缚……你将无所不能……”
无数充满恶意的念头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意识,试图将她拖入疯狂的深渊。她左眼(幽深之色)中的黑暗几乎要满溢出来,右眼(冰蓝之色)的光芒则在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乌维首领赠予的“纯净月辉”在她怀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如同最后的锚点,勉力维系着她灵台的一丝清明。
“淳儿!守住心神!”宇文玥一边抵御外敌,一边焦急地关注着她的状态,他能感觉到她气息的剧烈波动和那份摇摇欲坠的平衡。
燕洵一枪将一名跃上船头的黑袍教徒砸成肉泥,回头瞥见元淳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头莫名一紧,厉声喝道:“元淳!别被那些鬼东西蛊惑!想想你是谁!”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元淳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我是谁?
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大魏公主?
是那个被国仇家恨逼疯的复仇者?
是那个承载着毁灭与新生之力的……容器?
不……
我就是我!
是元淳!
她猛地发出一声清叱,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强行将那纷乱的杂念压下!通道的光芒再次稳定下来!
终于,“海东青”号冲破了重重阻截,狠狠撞上了岛屿边缘那由骸骨与黑岩构成的滩涂!船体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彻底搁浅、散架!
几人狼狈地跳下船,踏上了这片散发着浓郁死寂与邪恶气息的土地。
抬头望去,岛屿中心那巨大的骨骸祭坛高耸入云,祭坛顶端的暗紫色能量球体——“门”——已经膨胀到了极限,表面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其中浮现、哀嚎。一道道来自世界各处的能量流,如同血管般注入其中,使其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
祭坛下方,密密麻麻地跪满了狂热的伪月教团信徒,他们吟唱着亵渎的祷文,将自身的精神与生命力奉献给那扇“门”。
而在祭坛的最顶端,伪月教团大祭司的身影清晰可见。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扇“门”,周身散发着与“门”同源的、令人作呕的“神圣”气息。
“阻止他!”宇文玥毫不犹豫,身化流光,率先冲向祭坛!
燕洵、雷豹、雾隐才藏紧随其后,如同四把尖刀,狠狠刺入信徒组成的狂潮之中!一时间,祭坛脚下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元淳却没有立刻加入战斗。她站在原地,仰望着那扇“门”,异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扭曲的暗紫光芒。体内的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既极度排斥那“门”散发出的纯粹“虚无”,又产生着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靠近、想要融合的渴望。
她能感觉到,“门”的另一边,那所谓的“虚无之源”,是一个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力量的世界。而眼前这扇“门”,就像是一个……缺口,一个通道。
大祭司注意到了她的到来,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贪婪:“你终于来了,完美的容器!看啊!‘门’即将洞开!新世界即将降临!加入我们!你将与吾主一同,获得永恒!”
“永恒?”元淳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缥缈,“像那些被吞噬的灵魂一样,化为永恒的哀嚎吗?”
大祭司一愣,随即狞笑:“那是他们的荣耀!而你不同!你将作为吾主降临的基石,获得无上的权柄!”
“基石?”元淳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然后呢?像那具‘圣骸’一样,被利用完后抛弃,或者……变成另一种形态的怪物?”
她抬起手,指向那扇沸腾的“门”:“你们所谓的‘净化’,不过是彻底的毁灭。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有何意义?”
“愚昧!”大祭司怒喝,“旧世界充满污秽与痛苦,唯有彻底的虚无,才是最终的安宁与纯净!这是至高无上的进化!”
“那不是进化,是逃避,是怯懦。”元淳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嘲讽,“真正的强大,是背负着痛苦与黑暗,依然选择活下去,依然能在废墟中寻找微光。”
话音未落,她动了!
“镇魇”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白光芒,不再是开辟通道,而是凝聚成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因果命运的剑罡,直劈祭坛顶端的大祭司!
这一剑,蕴含着她对自身力量的初步掌控,更蕴含着她斩断过去、直面未来的决绝!
“冥顽不灵!”大祭司怒吼,骷髅权杖顿地,一道暗紫色的能量屏障瞬间升起,与元淳的剑罡狠狠撞在一起!
轰——!!!
恐怖的爆炸以祭坛顶端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下方的混战都被这冲击波震得人仰马翻!
烟尘散尽,只见大祭司踉跄后退,嘴角溢血,那能量屏障已然破碎。而元淳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但眼神依旧冰冷坚定。
“你……你竟然能伤到我?!”大祭司又惊又怒。
“你的‘神’,给了你力量,却也禁锢了你的认知。”元淳持剑而立,灰白色的气流在她周身环绕,“你永远不懂,源于自身意志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就在这时,那扇“门”的波动达到了顶点!暗紫色的能量球体猛地向内收缩,然后骤然膨胀!一道巨大的、漆黑的裂缝,在球体表面猛地撕开!
“门……开了!哈哈哈哈!”大祭司不顾伤势,疯狂大笑!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湮灭一切的冰冷死寂气息,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天空中的暗红云层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令人绝望的黑暗!海水停止旋转,仿佛时间都被冻结!
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刻的恐惧!
“完了……”青山信介瘫软在地,彻底绝望。
宇文玥和燕洵也脸色煞白,感受到了那远超想象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
裂缝之后,那无尽的黑暗深处,仿佛有什么难以名状的、巨大的存在,正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这个世界。
大祭司张开双臂,狂热地吟唱起来,他的身体开始燃烧,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投向那扇“门”,试图作为引子,让“门”后的存在彻底降临!
“阻止他!必须关上那扇门!”宇文玥嘶声喊道,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祭坛顶端。
但那股从“门”内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墙壁,将他死死挡住!燕洵等人也是如此,根本无法靠近!
唯有元淳!
她站在那威压的中心,异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道裂缝。体内的混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左眼的黑暗与右眼的冰蓝几乎要融为一体!
她能感觉到,“门”的另一边,那冰冷死寂的“虚无之源”,正在通过裂缝,疯狂地抽取着这个世界的生机,同时,也在向她发出最强烈的召唤!
靠近它……融入它……你将成为新的主宰……
或者……毁灭它……
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激烈交锋。
毁灭?如何毁灭?这力量远超她的想象!
融入?然后呢?成为毁灭的一部分?
不!
一定有第三条路!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苦苦支撑的宇文玥和燕洵,扫过这片满目疮痍、却又蕴含着无数生命与故事的世界。
她想起了乌维首领的话:“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她的路……在哪里?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既然“门”是通道,是缺口……
既然她的力量能吞噬、能转化……
既然“虚无”与“存在”并非绝对对立……
那么……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不再抗拒那“门”的召唤,反而主动放松了身心,任由那股冰冷的、死寂的力量将她包裹、拉扯!
“淳儿!不要!”宇文玥惊恐地大喊。
燕洵也瞳孔骤缩,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元淳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入了那扇刚刚开启的、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门”内!
“不——!!!”
宇文玥和燕洵的嘶吼,被“门”内涌出的狂暴能量彻底吞没。
黑暗,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