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正肆意铺展着盛景,暖风轻掠枝桠,粉白花瓣便簌簌纷扬,恰似美人垂泪时滚落的珍珠,一颗叠着一颗,带着几分易碎的怅惘,让人见了,心头忍不住泛起细细的疼。
就像方才梅逐雨强迫自己避开露芜衣时,感受到她在那一瞬间变得落寞的呼吸。
他定定地望着露芜衣决然离去的背影,竟然祈盼她能够回头再看自己一眼。
可如若她真的回头,他一定会立马低头躲避。
幸好,她没有回头。
可是为什么……她不肯回头?
露芜衣径直上了梅逐雨新买的那辆马车,并且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包袱扔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他。
事在人为,若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以?哪怕他有顾虑,也该说出来告诉自己。
可他却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
既然如此,那便各别两宽吧。
自己给过他机会的。
是他没有把握住,是他没有好好珍惜。
该吻却畏怯不敢的人,不可饶恕!

露芜衣垂眸提着自己的长裙,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走到马车前,上了车之后便没好气地对斛珠道:
露芜衣走。
斛珠自然能察觉到露芜衣此刻的不快,所以也不会多问。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那个梅家郎君的错,她家老大永远都是对的。
斛珠驾。
马车离去的毫无留恋,徒留梅逐雨和霜降两个人在原地目送着它离去。
梅逐雨的眸光闪烁游离,恰似断了线的风筝,在茫茫间寻不见确切的落点,没有分毫焦点。
可实际上,他又哪里是在看别的呢?
不过是泪水蒙了眼罢了。
他始终不解,为何露芜衣明明与自己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却总能搅得他心底的湖泛起层层难平的涟漪。
可他更想知道的却是,如果自己方才没有躲开,那么现在的局面会不会是他梦寐以求的。
可是早就来不及了……
梅逐雨(对不起……)
梅逐雨想起露芜衣方才眸中的那点晶莹,想起她决然却尽显落寞的背影,想起她凌乱的脚步……他的心,真的好疼好疼。
就像是被推入了无尽的深渊,一路下沉,被冷风无情地撕扯,被寒意狠狠地刺穿,最终重重地砸在地上,溃散开来,再也无法拼凑出原本的模样。
然而命运本来就是这样——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他在承受着一切的同时,也在努力地想要摆脱这一切。
若有失,那便一定有得。
既有得,自然也就注定会失去。
露芜衣本就是追风戏月的彩蝶,明媚鲜活,美好得让人心生向往。即便没有梅逐雨,这世间也会有无数人争着为她捧来春风,抢着为她铺满繁花。
可自己呢……
自己不过是一个瞻前顾后,连心意都不敢宣之于口的胆小鬼。
露芜衣说得没错,他就是个懦夫。
因为他不敢直面自己心底汹涌的情愫,只希望自己能远远站在原地望着露芜衣——看她依旧潇洒明艳,看她的举手投足,看她的一颦一笑,不求靠近,只求岁月永远对她温柔以待。
仅仅如此,就已经很好了。
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怎么样都好。
哪怕让她幸福快乐的人,根本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