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茉莉香还带着未散的哭腔,门被轻轻推开时,陈奕恒猛地抬头,看见杨博文站在门口,脸色白得像纸,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博文……”陈奕恒的声音哑得厉害,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哽咽呛住。他下意识想拢紧身上临时披上的外套,那些青紫的痕迹却像烙印一样,烫得他指尖发颤。
杨博文没进来,就站在门框边,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角,又飞快移开,落在地板那条月光织成的光带上。他的手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断裂,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磨:“对不起。”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砸得陈奕恒心口发疼。他看着杨博文垂下去的眼,那里面藏着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太了解杨博文了,这个从小就把情绪藏得严严实实的人,此刻眼底的破碎比他自己的眼泪更让人心慌。
“不是你的错。”陈奕恒吸了吸鼻子,想笑一下缓和气氛,嘴角却抖得厉害,“是左奇函那个混蛋……”
话没说完,就被杨博文打断。他抬起头,眼里蒙着一层水雾,却死死憋着没让它掉下来,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狠劲:“是我的错。”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我没用。我护不住你。”
陈奕恒愣住了。他看着杨博文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被欺负,杨博文总是面无表情地挡在他身前,哪怕被打得流鼻血也不吭一声;想起自己第一次分化成Omega时害怕得哭,杨博文把零花钱全买了他爱吃的草莓蛋糕,笨拙地拍着他的背说“别怕”。
这个永远把“保护他”刻在骨子里的人,此刻正用最冰冷的语气责怪自己。
“你别这么说……”陈奕恒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的,左奇函他……”他说不下去了,想起杨博文脖子上露出的红痕,想起他每次提到左奇函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
杨博文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在床边半跪下来,视线终于敢落在他脸上,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眼睛此刻烫得惊人:“奕恒,你打我骂我都好。”他伸出手,似乎想碰一下他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攥住了自己的衣角,“但你别不理我。”
“我只有你了。”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陈奕恒最软的地方。他看着杨博文眼底的恐慌——那是害怕失去他的恐慌,和自己此刻害怕面对未来的恐慌重叠在一起,让他突然就没了力气再去怨。
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抓住杨博文悬在半空的手。对方的手冰得吓人,还在微微发抖。
“我没怪你。”陈奕恒的声音还有点抖,却带着他惯有的暖意,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杨博文的手指猛地收紧,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低下头,额发遮住了眼睛,陈奕恒却听见了压抑的、像受伤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窗外的月光又亮了些,把两个人交握的手照得清清楚楚。陈奕恒知道,他们都掉进了同一个深渊里,但只要还能抓住彼此,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只是那道通往未知的光带,依旧长得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