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奇函出差回来那天,天阴得厉害,像要把整座城市都压垮。
他推开张桂源家的门时,杨博文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壁。冷玫瑰的气息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气,看见左奇函的瞬间,那气息猛地绷紧,像拉满的弓弦。
“跟我回去。”左奇函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脱下外套递给佣人,目光落在杨博文身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杨博文没动,只是抬眼看向他,眼底的冰冷几乎要凝成霜:“陈奕恒还没好利索。”
“张桂源会照顾他。”左奇函走到他面前,弯腰想去扶他的肩,却被杨博文猛地避开。
“别碰我。”杨博文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极致的厌恶,“左奇函,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像棋子一样被你摆弄?”
左奇函的眉峰挑了挑,像是觉得好笑:“我弄疼你了?”
“疼?”杨博文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碎玻璃,“比起你做的那些事,疼算什么?你晚上趁我睡着摸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疼?你把我锁在房里,却当着我的面跟那些人调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觉得恶心?”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却还是梗着脖子瞪向左奇函:“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件玩具?还是你满足变态欲的工具?”
“博文。”左奇函的声音沉了下来,眼底翻涌着暗芒,“说话注意点。”
“注意?”杨博文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彻底炸开,“我凭什么注意?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注意?你是我小叔!可你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晚上像个小偷一样爬我床,白天又故意找别人刺激我——你不是畜生是什么?!”
“啪”的一声,左奇函的巴掌甩在他脸上,力道大得让杨博文偏过头,脸颊瞬间浮起红痕。
空气瞬间凝固。
杨博文缓缓转过头,嘴角渗出血丝,眼底却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打啊,继续打。左奇函,你也就这点能耐了。”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我们这样正常吗?啊?你告诉我,哪家叔侄是这样的?你一边用信息素捆着我,一边又要我看着你跟别人亲热,你就是想看我崩溃,想看我像条狗一样求你,对不对?”
“我没有。”左奇函的声音发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些人跟你能比吗?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有多恶心吗?”杨博文打断他,胸口的闷痛越来越清晰,像有只手在里面攥着,“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会像你想的那样对你摇尾巴!你这种用强迫和羞辱来证明‘喜欢’的人,根本不配……”
“闭嘴!”左奇函猛地掐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红酒味的信息素狂躁地翻涌,像要把人吞噬,“我对你怎么样,轮得到你置喙吗?你是我的!从你出生起就是我的!”
“我不是!”杨博文挣扎着,心脏的疼痛让他眼前开始发黑,“我是杨博文!不是你的所有物!你这种疯子,根本不懂什么是尊重,什么是……”
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绞痛猛地攫住心脏,像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杨博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刷地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呼吸骤然急促,身体晃了晃,直直往地上倒去。
左奇函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接住他。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脸色白得透明,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博文?杨博文!”左奇函慌了,之前的暴戾和偏执瞬间被恐慌取代,他抱起杨博文就往门外冲,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怀里的人没任何回应,只有睫毛上沾着的冷汗,像破碎的星子。左奇函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他知道杨博文心脏不好,却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样子。
刚才那些刻薄的话,那些激烈的争执,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刺,扎得他喘不过气。他一直以为杨博文的倔强是种挑衅,以为只要把他困在身边就能焐热,却忘了这朵冷玫瑰的根里,藏着一碰就碎的脆弱。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阴沉的天空。左奇函抱着杨博文坐在救护车里,指尖颤抖地抚过他蹙紧的眉头,第一次尝到了名为“恐惧”的滋味。
他看着杨博文插着氧气管的样子,突然不敢去想——如果刚才自己没有接住他,如果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他……
红酒味的信息素第一次带上了惶然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那缕微弱的冷玫瑰气息,像在守护一件即将熄灭的星火。左奇函低下头,额头抵着杨博文的发顶,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片:
“别有事……求你……”
窗外的雨终于下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像一首迟来的,带着悔意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