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糖的余涩

月考结束那天，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我抱着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站在走廊里，指尖划过那个比上次进步了二十分的数字，心里甜滋滋的。这两周晚自习，秦禾几乎每天都留下来给我讲题，草稿纸上写满了他工整的解题步骤，偶尔还会画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当奖励。

“怎么样？秦哥出马，一个顶俩吧？”他背着书包走过来，校服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印着篮球图案的白T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显然刚打完球。

我把卷子递给他，他眼睛一亮，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力道很轻：“不错啊，进步这么大。”指尖的温度还带着操场的热气，我却觉得耳朵有点发烫，赶紧把卷子收回来：“都是你教得好。”

他咧嘴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正想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女生的声音：“秦禾！这里！”

我们同时看过去，隔壁班的林薇薇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看到我时眼神顿了顿，随即又转向秦禾，笑得很甜：“刚看你在打球，给你买的水。”

秦禾的笑容淡了些，接过水却没拧开，只是说：“谢了，我不渴。”

林薇薇的表情僵了一下，视线在我和秦禾之间转了转，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对了，我物理有几道题不会，你现在有空吗？上次你说这周考完试帮我看看的。”

我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这两周秦禾每天帮我补完课都匆匆离开，我从没问过他之后要做什么。

秦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薇薇手里的笔记本，犹豫了几秒才点头：“行，那去教室讲吧。”他转向我时，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歉意：“今天……”

“没事，”我赶紧笑了笑，把书包背好，“你先忙，我回家啦。”

转身下楼时，我听见林薇薇问他：“刚才那个女生是谁啊？你们最近总在一起。”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我没听清秦禾的回答，只觉得书包带好像突然变沉了，压得肩膀有点酸。

接下来的几天，秦禾果然没再找我一起晚自习。我去教室找他，总能看到林薇薇坐在他旁边问问题，有时是物理题，有时是英语作文，秦禾讲题时依然耐心，只是偶尔抬头看向门口时，眼神会掠过一丝复杂。

周五放学，我抱着数学错题本在走廊等他，想问问上次没讲完的压轴题。秦禾和林薇薇一起走出来，林薇薇正拿着一张篮球赛的门票笑：“下周六的比赛，你一定要来啊，我给你占前排位置。”

秦禾看到我时脚步顿了顿，林薇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笑容淡了些：“是你啊，有事吗？”

“我想问秦禾一道题……”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手里的错题本被攥得发皱。

“等会儿吧，”秦禾还没开口，林薇薇就抢先说道，“我们约好去图书馆查资料的，题目明天再问不行吗？”

秦禾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上课铃突然响了，林薇薇拉着他的胳膊往楼梯口走：“快走啦，要迟到了。”

秦禾被她拉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歉意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我的心尖，却什么都没说。走廊里很快只剩下我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我低头看着错题本上秦禾写的批注，忽然觉得那些工整的字迹变得模糊起来。

晚自习时，我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桌子上还放着他上次落下的橡皮，上面画着个小小的笑脸。窗外的月光和两周前一样亮，蝉鸣却好像没那么热闹了，风从走廊吹进来，带着点初秋的凉意。

我拿出那个装着糖果的玻璃罐，拧开盖子倒出一颗橘子糖，放进嘴里时，甜味好像淡了很多，只剩下一点涩涩的余味留在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