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捎来的甜意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到第二遍时，我终于把那道压轴题的辅助线画得歪歪扭扭。窗外的月光漫过课桌，把秦禾上次落下的橡皮照得透亮，那个笑脸图案的嘴角好像被我摩挲得有些模糊了。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教室的安静。我抬头时，正看见秦禾站在门口，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还捏着本物理练习册。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在落在我身上时明显顿了顿，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把练习册往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喘息，“我在楼下找了你三圈，还以为你早就回家了。”

我愣了愣，指尖还停留在错题本的折痕处：“找我？”

“嗯。”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沉默在空气里漫延了几秒，他忽然抬头看向我，眼神认真得让我心跳漏了一拍，“下午在走廊……抱歉，林薇薇她——”

“没事啊，”我赶紧低下头翻错题本，纸张被指尖捻得沙沙响，“你们本来就约好了去图书馆，我知道的。”

“我们没约好。”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半分，又很快放轻，“是她突然说要去查资料，我本来想跟你说清楚的，被她拉着走太快了。”说着，他忽然伸手轻轻按住我攥着笔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带着点微热的触感，“我跟林薇薇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她物理不好总找我问问题，我不好意思拒绝才答应的。”

窗外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进来，我闻到空气里甜甜的味道，心里那点硌人的钝感忽然就散了。

“那你前几天……”我小声问，声音轻得像羽毛，“都在帮她讲题吗？”

“就这几天。”秦禾的耳朵有点红，他挠了挠头，露出点无奈的表情，“她总说有急题要问，我怕在走廊里跟她争执太显眼。但我每次讲题的时候都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那天你走之后，她问我们为什么总在一起，我跟她说……在帮你补数学，说你进步特别大，比上次高了二十分呢。”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和他在我草稿纸上画的小太阳一样暖。我忽然想起月考那天他揉我头发时的温度，耳朵又开始发烫。

“那篮球赛门票……”我忍不住追问，指尖在橘子糖的玻璃罐上画着圈。

“我没接。”他立刻摇头，语气急得像怕我误会，“我跟她说下周六晚自习要给你讲压轴题，去不了。”他指了指我摊开的错题本，眼睛弯成了月牙，“说到这个，你刚才是不是在等我问这道题？”

我点点头，把错题本往他那边推了推。他立刻凑过来，笔尖在纸上划过清晰的线条，讲解的声音比之前更耐心，偶尔抬头看我时，眼神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晚风从走廊吹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却一点都不冷了。

讲完题时，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递给我，糖纸在月光下闪着银光：“给，进步奖。比你罐子里的甜。”

我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炸开，比之前任何一颗都要甜。他看着我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桌角的橡皮在月光下静静躺着，那个小小的笑脸好像也变得更清晰了。

走廊里的路灯亮了起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极了月考那天的夕阳下，我们并肩站在走廊里的模样。原来有些甜味从来都没淡过，只是被风吹散了片刻，又在晚风里悄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