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推着轮椅走得很慢,医院走廊的灯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身上,暖得有些不真实。他没提秦禾,只是在路过自动贩卖机时停了下来:“要不要喝热牛奶?”
我点头,指尖还攥着樱花笔记本的边角。他很快拿着热牛奶回来,撕开吸管递到我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又迅速收了回去——他总是这样,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从不像秦禾那样不管不顾地靠近。
回到病房,萧宴帮我把药按剂量分好,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医生说你今天胃不舒服,晚上别吃太硬的东西,我让护工煮了小米粥。”
我盯着杯子里的温水,突然想起秦禾熬的那罐小米粥。那天护士把粥送到病房时,罐口还冒着热气,贴在罐身上的便签纸上,他的字迹歪歪扭扭:“少放了糖,你现在不能吃太甜。”我没敢打开,直到粥凉透了,才偷偷倒进垃圾桶,却把空罐子藏在了衣柜最里面。
“在想什么?”萧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摇头,把热牛奶凑到嘴边,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酸涩:“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他“嗯”了一声,帮我把床头调高了些:“那你靠会儿,粥好了我叫你。”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被染成了淡紫色。我从书包里翻出那几颗橘子糖,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是秦禾最喜欢的橘子味。我拆开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却带着说不出的苦——以前我总嫌他买的橘子糖太甜,现在才知道,原来最甜的糖,也甜不过他曾经偷偷放在我课桌里的心意。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萧宴端着小米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护工阿姨。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弯腰帮我调整好姿势:“粥温了,你尝尝?”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软糯的小米在嘴里化开,和秦禾熬的味道很像。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我赶紧低下头,假装喝粥,不让他看见我泛红的眼眶。
萧宴没说话,只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陪着我。直到我把一碗粥喝完,他才拿起空碗,轻声说:“我去把碗洗了,你好好休息。”
他走后,我从衣柜里翻出那个空罐子,紧紧抱在怀里。罐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小米香,像是秦禾还在我身边,还在固执地对我好。我把脸贴在罐身上,眼泪无声地落在上面:“秦禾,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可我知道,我不能后悔。昨天医生跟我说,我的病情又加重了,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我怎么能让秦禾看着我一点点离开?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应该有一个健康的、能陪他一起看银杏叶的女孩,而不是我这样一个连走路都要靠轮椅的病人。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病房楼下的银杏叶,我帮你捡了一些,放在护士站了。”
我盯着短信看了很久,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我知道是秦禾,他总是这样,明明说了不缠着我,却还是偷偷对我好。我没回短信,只是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心里默默说:“秦禾,等明年春天,如果我还在,我一定告诉你,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
可我也知道,这个约定,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樱花笔记本上,封面上的樱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我翻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今天,秦禾来见我了。他哭了,我也哭了。我骗了他,却不知道,这样的谎言,还要说多久。”
写完后,我把笔记本放回床头,闭上眼睛。梦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学校的天台,秦禾坐在我身边,手里拿着橘子糖,笑着递给我:“你看,今天的天好蓝,我们以后每天都来这里好不好?”
我点头,接过橘子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这一次,没有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