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窗外飘进来的樱花花香唤醒的。
眼皮像坠了铅,费力掀开时,视线还蒙着层模糊的雾,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床沿坐下,带着凉意指尖轻轻碰了碰你的额头,沙哑的声音才顺着耳蜗漫进来:
伊莱克斯.“醒了。”
是伊莱克斯。
你转头看他,最先撞进眼里的是他眼底的红血丝——细密地爬在虹膜周围,连眼尾都泛着淡淡的红,像是熬过了无数个不眠夜,又像是偷偷落过泪,连掩饰都来不及。
平整华贵的衣服,领口沾了点褶皱,少了几分往日的规整,多了些烟火气的狼狈。
倪克斯“大龟甲术……你拿到了。”
你的嗓子干得发疼,每说一个字都像有细沙在磨,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脊椎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咔嗒”一声轻响,像是老旧的零件要散架,你忍不住皱了皱眉,手撑在床垫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直到坐直身子,你才后知后觉地看清周遭——雕花的桃木床,挂着珍珠帘的窗户,墙角摆着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青瓷花瓶,连梳妆台上那面镶着银边的镜子,都还是当年伊莱克斯的母亲送你的生辰礼。
这是你在庞波王宫的寝殿,十三年前你离开时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连花瓶里插着的合欢花,都新鲜得像是刚从花园里摘来的。
“嗯”伊莱克斯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你脸上,没移开过半分。
你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藏不住的担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像要透过你的眼睛,钻进你心里去。
可你假装没看见,指尖轻轻攥着床单的褶皱,声音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倪克斯“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伊莱克斯.“我会用它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像是在对你承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攥着你的手说要护着庞波的每一个人,眼底的光比星星还亮。
倪克斯“好啊。”
苍白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唇瓣没什么血色,笑起来时连嘴角的弧度都透着易碎感,像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你知道他还是那么善良,从来没变过,可这份善良里,早已没了只属于你的位置,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盛开的樱花树,又问:
倪克斯“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伊莱克斯.“与芙洛的婚礼。”
你捏着床单的指尖顿了顿,却没抬头。
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牢牢锁在你脸上,带着期待,又带着些微的逼迫——他在等你妥协,等你皱着眉说“我不同意”,等你拉住他的手说“别娶她”,甚至等你哪怕流露出一点难过,一点在乎。
他还说了什么,你没太听清,只模糊听到“最盛大的婚礼”几个字。
你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淡的表情,像是在听别人的婚事,与你无关。
你看到他眼底的光暗了暗,期待一点点沉下去,连握着你的手,力道都松了些。
他其实是想问你的吧——想问你这十三年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回来后对他这么冷淡;想问你是不是还爱他,是不是在乎他娶谁;想问你有没有哪怕一秒,为当年的不告而别愧疚过。
可他没问,你也没说。
你知道这场婚礼是庞波与希亚人们最为期待的联姻,是为了两国的和平,你不能拦着他,更不能把藏了十几年的爱说出口。
你只能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失落越来越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回去,心里像被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脸上却还要维持着无所谓的平静。
倪克斯“那很好啊。”
你轻轻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
倪克斯“庞波和希亚会越来越好的。”
伊莱克斯的手彻底从你额头上挪开,垂在身侧时,指节微微蜷缩。
他看着你,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了些,像是有话要对你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散在满室的樱花香里,没了踪迹。
庞波没有樱花,因为不适合,但你院中的樱花是他用灵力浇灌维持的,一年四季都在盛开,这就是他爱你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