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的一天…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卫生站的门槛,在地上投下一道暖融融的光带。枕柠锁好药柜,将白大褂叠整齐放进包里,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消毒水味,这才松了口气——又是一天结束。
她推门的动作很轻,木门“吱呀”一声还没完全敞亮,手腕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
力道大得惊人,像被铁钳夹住,带着不容挣脱的强硬。枕柠重心一歪,惊呼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带得踉跄几步,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里。
熟悉的粗粝气息瞬间包裹了她,混杂着阳光晒透的皂角味和淡淡的汗味。
是深途。
枕柠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昨天傍晚那血腥的画面猛地窜进脑海,胃里一阵发紧。她下意识地想挣扎,可被他箍在腰侧的手臂像钢铸的,纹丝不动。
“你又来干嘛?来了一声不吱跟做贼似的…合着你就蹲我下班呢?”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怒的。
这人又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动脚?
好吧…他没什么不敢的。
深途却像是没听见她的反抗,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额角。他离得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能看到他眼底那片翻涌的情绪。
“跟我处对象。”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闷雷滚过,每个字都砸得又重又实,没有丝毫铺垫,直接得近乎粗暴。
枕柠人都傻了。
零帧起手啊哥们。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处对象?就这么?连句像样的开场白都没有,用这种绑架似的姿势,说要跟她处对象?
这人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愤怒瞬间压过了恐惧。她用力仰头,试图拉开距离,字正腔圆:“大哥……你是不是有病?”
她的脸颊因为生气微微泛红,紧蹙着眉,平日里那点疏离的冷被炸开,露出底下藏着的尖锐。
深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腰上的手臂依旧箍得很紧。
“没病啊。”他皱眉,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我想跟你处对象,从一开始见到你就想了。”
又是这句。简单,直接,带着他惯有的蛮不讲理……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羞涩。
枕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硬碰硬,这人就是个活土匪,臭流氓,硬刚只会吃亏。
“深途,你先放开我。”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带着点商量的意味,“距离产生美。”
深途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耍花招。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松开了手,但依旧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把门口的光都挡住了,形成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枕柠立刻后退了两大步,拉开安全距离。她揉了揉被攥得发红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他粗糙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
“我们不熟。”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冷淡而清晰,“我刚来青溪村没几天,不知根不知底,处什么对象?太随便了吧。”
她刻意强调“不熟”,试图划清界限。心里却在打鼓,生怕这人又像昨天那样,一言不合就动粗。
深途却像是没听明白这两个字的分量,他往前逼近一步,眉头皱得更紧了。
“咋不熟了,”他说,“我叫深途,深浅的深,路途的途。你叫枕柠,枕头的枕,柠檬的柠。我知道。”
他竟然连她的名字怎么写都弄清楚了。
枕柠被他这脑回路堵得说不出话。
鸡同鸭讲,简直没法沟通。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耐着性子解释,语气里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烦躁,“处对象又不是知道名字就行的,需要了解,需要……”
她想找个合适的词,比如“感情基础”,可看着深途那张写满“我听不懂但我在听”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总之,我不同意。”她干脆利落地下结论,转身就想走。
跟这人多待一秒,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刚迈出一步,手腕又被抓住了。
这次深途的力道轻了很多,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怕弄疼她。
“为什么?”他问,声音里带着点她从未听过的茫然,甚至……委屈?“我能干活,能挣钱,浑身都是劲而且……”
他似乎在努力列举自己的优点,可憋了半天,也只说出这几句干巴巴的话。高大的男人站在那儿,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手足无措得厉害,和他平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样子判若两人。
枕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感觉。
她知道,深途大概是真的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像他做其他事一样,直接,粗暴,甚至有点笨拙。
可这不是她能接受的方式。更何况,她忘不了他昨天打人时那副凶狠的样子。
“跟你能不能干活没关系。”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语气又冷了下来,带着刻意的疏离,“我现在还没熟悉这个新环境,没有其他心思。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也别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谢谢你的喜欢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拎起包,快步从他身边绕过去,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卫生站。
深途站在原地,看着她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垮了下来。
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刚才攥过她手腕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软得像棉花。
他不懂怎么讨女孩开心。
他只知道,从第一次在村口看见她,他就想跟她待在一块儿。看见她被村里那些小子烦,他就想揍人。
种种念头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像野草一样疯长,最后只剩下一个最直接的想法——把她变成自己的,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才会等在这里,在她下班的时候,用自己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式说出来。
可她跑了,还说让他别再去找她。
深途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他心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啊。
村里的王二愣子跟村头寡妇表白,就是直接说“你挺好的,咱俩搭伙过日子得了”,后来他俩不就成了?
为什么到他这儿,就不行了?
深途想不明白。他抬脚,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可刚迈出一步,又猛地停住了。
他要是追上去,她会不会更生气?
深途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那点茫然和委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她现在不同意,没关系。
他可以等。可以学。
反正,他认定这个快把他魂儿勾走的天仙了。
卫生站的门还敞着,风穿过空荡荡的屋子,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枕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村道的拐角,可深途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她回家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