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熙站在天文台顶端，手指紧紧攥着那份染血的档案。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倒映，他的影子在风中摇晃。脚下碎玻璃被踩出细响，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刘钦州从旋转阶梯走下，黑色大伞收拢时露出眼底的情绪波动。那不是冷漠，也不是上次见面时那种压抑的柔软，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像是等待了太久终于等到这一刻的释然。
两人相距五米站立，夜风卷起宋文熙衣角，露出腰间匕首暗扣。他没打算先开口，只是用眼神盯着对方，等着对方解释一切。
“你总是喜欢在这种地方等我。”宋文熙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戏剧性？还是说……”他顿了顿，抬手晃了晃手中的药盒，“你还想继续给我吃这个？”
刘钦州的目光扫过他手中药盒，眼神微微一沉：“你还留着这个。”
宋文熙手指收紧，药盒边沿渗出血迹：“你以为我会扔掉？这是你给我的‘礼物’，我得好好珍藏。”
刘钦州解开风衣扣子，往前走了一步：“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现在就可以问。”
“我想知道的多了。”宋文熙踢开脚边碎玻璃，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说过，这里能看到最亮的北极星。”
“我记得。”刘钦州走到观测台前，手指轻抚生锈的望远镜支架，“现在能看到更多，包括你这些年走过的每一步。”
宋文熙猛地抬头，芯片位置一阵发烫。记忆残片浮现——毕业典礼那天晚上，他偷偷溜进刘钦州家，却发现他在和组织的人密谈。他愤怒之下拿起水果刀，冲过去质问，却被刘钦州夺下刀，反手将他按在墙上。
那一晚，刘钦州说：“你要是能逃出A市，我就放你走。”
后来，他没能逃出去，刘钦州也再没出现。
“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宋文熙声音发颤，“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推开我？”
刘钦州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当年实验失控，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所以你就给我吃药？”宋文熙冷笑，“让我记不清之后发生了什么？让我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我以为那样你能活得更轻松。”刘钦州转身正对宋文熙，“但低估了你。你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宋文熙后退半步，脚下的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所以那些任务都是测试？”
“是保护。”刘钦州的声音渐沉，“让你变得更强，强到能站在我身边。”
话音未落，他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宋文熙手腕，猛地按在自己颈侧。
“现在动手还来得及。”他说，声音低哑，“你想砍就砍，我不躲。”
宋文熙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交错间，他能感受到刘钦州颈动脉的跳动，还有那股熟悉的烟草味。他咬紧牙关，手指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疯了吗？”他低声说，“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
刘钦州看着他，几秒钟后松开手：“我不是要你相信我，而是要你明白，我从未想过放弃你。”
宋文熙揉了揉手腕，后退一步：“那你为什么要安排‘零号协议’？为什么要测试我的反应极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都看出来了。”刘钦州从袖袋里抽出一只纸鹤，翅膀上隐约可见刻痕，“还记得吗？当年你说纸鹤飞不到A市那么远。”
宋文熙愣住，目光落在那只纸鹤上。那是他们高中时一起折的，上面还刻着“永远的朋友”。
“现在它飞到了。”刘钦州缓缓展开纸鹤，露出内里刻着的四个字——信我一次。
宋文熙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刘钦州伸手轻触他眼角泪痣，指尖微凉：“回到我身边，这次换我保护你。”
狂风突袭，纸鹤脱手飘落，在两人之间打转。宋文熙伸手欲接又止，目光追随纸鹤缓缓落地。
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声，由远及近。刘钦州摸出手机看了眼，眉头微皱。
“猎物回收计划启动了。”他抬头直视宋文熙，“这次，你要和我一起逃吗？”
镜头拉远，天文台穹顶之上，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地上纸鹤随风翻转，露出底部一行小字——原谅我这一次。
宋文熙盯着地上那纸鹤，喉头滚动了一下。远处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风卷着玻璃碎屑在他脚边打转。
刘钦州站在原地，没再说话。他只是看着宋文熙，目光沉静，像是在等一个判决。
宋文熙缓缓抬起手，指尖在风中微微颤抖。他想伸手去捡起那只纸鹤，却又缩回了手。记忆像刀片一样割裂他的神经——那些被掩盖的过去、实验失控的夜晚、还有刘钦州转身离开的背影。
“你知不知道，”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为什么要把我忘了？”
刘钦州眼底掠过一丝痛意：“因为我不能让你记得。”
“那你现在呢？”宋文熙冷笑一声，抬手指向远处，“猎物回收计划？你是来抓我的吗？”
刘钦州摇头：“我是来带你走的。”
“带我去哪？”宋文熙步步紧逼，“去另一个城市？还是藏在更深的地下实验室里？”
刘钦州沉默片刻，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盒子，打开后露出一枚闪着微光的芯片。
“这不是控制你的。”他低声说，“是解除协议的密钥。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彻底摆脱这一切。”
宋文熙瞳孔一缩，目光死死盯着那枚芯片。
“你上次也这么说。”他咬牙道，“结果呢？我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记忆断了三年。”
刘钦州轻轻合上盒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次是我错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不会再骗你。”
远处的直升机声骤然拔高，一道探照灯光扫过天文台穹顶，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刺眼的白线。
刘钦州抬头看了眼天空，语气变得急促：“他们来了。你只有几秒钟时间做决定。”
宋文熙猛地攥紧手中的档案，血迹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你真以为我会信？”他低声吼道，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怒和痛苦。
刘钦州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金属盒放在地上，后退一步。
“随你。”他说，“但这次，我不再强迫你。”
宋文熙怔住，目光在金属盒和刘钦州之间来回游移。
风越来越大，纸鹤在地上翻滚，底部那行字若隐若现——“原谅我这一次。”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已经逼近头顶，探照灯锁定了天文台。
刘钦州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只是看着宋文熙，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脆弱。
“你要是不跟上来，”他轻声说，“我可能会死。”
宋文熙呼吸一滞。
下一秒，他猛地冲向刘钦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他妈疯了！”他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我就得跟着你跳火坑？”
刘钦州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现在松手，就永远别想再找到真相。”
宋文熙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远处传来爆破声，一道火光在天文台侧面炸开，玻璃碎片四溅。
“时间到了。”刘钦州低声说，“你选吧。”
宋文熙咬紧牙关，猛地拽着他往后退了一步。
“走！”他低吼一声，抽出腰间匕首劈开身后铁门。
刘钦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迅速拉住他的手，往楼梯口奔去。
直升机的探照灯追了过来，子弹擦着他们身边飞过，在墙壁上打出一串火花。
两人冲下旋转阶梯，脚步声在空旷的天文台内回荡。
“你确定这条路能出去？”宋文熙一边跑一边问。
“不确定。”刘钦州喘着气回答，“但我相信你。”
宋文熙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倒是会绕回来。”
“因为我知道，”刘钦州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挡在宋文熙面前，抬枪对准追来的黑衣人，“你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
宋文熙瞳孔一震，下一秒拔出匕首冲了上去。
枪声与刀光交错，鲜血飞溅。
在混乱中，宋文熙终于低声开口：“你最好别再骗我。”
刘钦州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坚定：“这次，我赌上命也不会让你失望。”
远处传来爆炸声，整座天文台开始震动。
两人并肩而立，背靠背站着，脚下是染血的台阶。
“准备好逃了吗？”刘钦州轻笑。
宋文熙握紧匕首，目光冷冽：“你说呢？”
夜色中，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尽头，只留下那只纸鹤，被风吹起，飘向无尽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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