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里很暗。香案上残存的灰烬泛着微弱的红光，像垂死的心脏在跳动。
我和林雪瑶站在门口，呼吸还没有平复。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远了，但那股压迫感还在胸口盘旋。
“你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害怕，是那种从骨子里泛起的寒意。
那人没说话，转身往庙堂深处走去。月光从破败的窗棂漏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细长的白线。他的背影在这些光影中时隐时现，像是走在梦与现实之间的影子。
林雪瑶轻轻拉住我袖子：“别跟进去。”
我没理她，抬脚迈过门槛。风从背后吹来，带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味儿和淡淡的铁锈味。这味道让我想起父亲死前屋里的气息。
“站住。”我忽然开口。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冷得像冬天的井水，但那双眼睛……真的和我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我问。
他嘴角微微一扬，像是笑，又像是嘲讽：“我说过了，我是你。”
“可我已经死了。”他的声音突然变了，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
林雪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匕首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我瞪着他。
“三年前，我在雪地里被人围杀。”他缓缓说道，“他们要的是玄冥玉，但我把玉封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人就是你。”他说。
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图腾还在隐隐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不可能。”我摇头，“我是林家少主，从小在北原长大。”
“你以为你是谁？”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你会被废？”
林雪瑶突然插话：“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因为我就是当年那个被杀的人。”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叫林凡，是你现在的宿主。而你……你才是真正的林凡。”
我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中。
“胡说！”我怒吼，“我就是林凡！”
“那你告诉我。”他停在我面前，目光直视我，“你胸口的图腾是从哪儿来的？你体内的玄冥诀是谁教你的？你父亲临死前说了什么？”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雪瑶看着我，眼里满是震惊。
“我……”我喉咙干涩，想解释，却发现根本无从说起。
“你不过是寄生在我身体里的残魂。”他低声说，“你以为你在复仇，其实你只是个逃命的寄生虫。”
“闭嘴！”我冲上去一把抓住他衣领，“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没躲，任由我揪着。下一秒，他的手掌贴上我胸口。图腾瞬间亮起，金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你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那股熟悉的气息，那股不属于你的力量。那是我的记忆，我的功法，我的仇恨。”
我松开手，踉跄后退。额头全是汗，胸口剧烈起伏。
“你撒谎。”我咬牙，“我父亲说过……说过……”
“说过什么？”他追问，“说过你不是他亲生儿子？还是说过你体内有别人的灵魂？”
“你住口！”我大吼。
林雪瑶抓住我肩膀：“林凡，冷静点。”
我甩开她，盯着眼前这个“自己”。他的脸和我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太陌生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深吸一口气，“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要等到我父亲死了才来找我？”
“因为我要等玄冥九劫完成。”他说，“只有当九劫过半，你体内的力量才会稳定。现在，是时候了。”
“什么意思？”林雪瑶警觉地问。
“意思很简单。”他看向我，“我要拿回属于我的身体。”
我心头一震。
“你疯了。”我说，“这具身体是我的。”
“不。”他摇头，“是你偷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该换回来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伸手按在我胸口。图腾骤然爆发出刺眼金光，我感觉胸口像是被火烧一样疼。
“啊！”我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跌去。
林雪瑶冲过来扶住我：“林凡！”
我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样子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纹路，和我胸口的图腾一模一样。
“你……”我瞪大眼。
“看清楚了。”他咧嘴一笑，“这才是真正的玄冥诀。”
下一秒，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光，直冲我胸口而来。
我本能地往后躲，但已经来不及了。金光没入我体内，瞬间席卷全身。我感觉整个人被撕裂成两半，意识也开始模糊。
“林凡！”林雪瑶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额头上的冷汗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到底是谁？”我喘息着问。
“我们是一体的。”他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
“不……”我摇头，“我不信。”
“那就看看吧。”他轻声说，“看看你胸口的图腾。”
我低头看去，发现图腾的颜色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金色，而是夹杂着一丝黑气，像是墨汁在水中晕开。
“这是……”我瞳孔一缩。
“这是‘影’留下的印记。”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悲哀，“你以为你是在复仇，其实你只是另一个棋子。”
“我不信……”我喃喃自语。
“信不信随你。”他说，“但你要记住，当你完成玄冥九劫的时候，我会回来。”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我瘫坐在地上，脑子一片混乱。
林雪瑶蹲下来扶住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抬头看向她：“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握住我的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你是林凡，不是别人。”
我苦笑：“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了。”
“别想那么多。”她拍拍我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儿。刚才那帮人……”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在追来了！”她惊呼。
我挣扎着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庙堂。那个“自己”留下的气息还残留着，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缠绕在我的心上。
“走。”我说。
林雪瑶点点头，拉着我往后门跑去。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寒意。我摸了摸胸口，图腾还在隐隐发热。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冲击，还是……那个“自己”的存在。
我们一路狂奔，直到确认没人追来才停下来。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
我望着远方漆黑的街道，心里第一次有了动摇。
“去找苏灵儿。”我说，“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林雪瑶愣了一下：“可是……她已经……”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她死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怜悯？
“她一定留下了什么。”我说，“我们必须找到答案。”
林雪瑶看着我，最终点点头：“好。”
我们再次踏上夜色中的街道，朝着城西老裁缝铺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庙宇在黑暗中静静矗立，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未完待续\]城西的夜比别处更冷。
我们踩着青石板上的积水往老裁缝铺跑，鞋底和地面摩擦出黏腻的响声。林雪瑶的手心全是汗，她攥着我的袖子，像是怕我会突然消失。
“前面就是了。”她低声说。
我点点头，脚步却慢了下来。
裁缝铺的门虚掩着，从缝隙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这不对劲。苏灵儿死了之后，这里早就该断电了。
“你先进去。”我对林雪瑶说。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推门走了进去。
我也跟着跨过门槛，一股陈旧的布料味扑面而来。屋子里很干净，像是有人刚收拾过。墙角那台老式缝纫机还在，上面盖着白布。
“没人。”林雪瑶走到屋子中央，声音有些发颤。
我绕到柜台后面，手指划过木台面。灰尘很薄，说明最近有人来过。
“等等。”林雪瑶突然蹲下身，“你看这个。”
我走过去，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潦草，是苏灵儿的笔迹：
**“图腾不是你的，玄冥诀也不是。去找他。”**
纸条背面画着一个地址——北街老当铺。
我盯着那个地址，胸口的图腾又开始发热。
“你怎么了？”林雪瑶察觉到我的异样。
“没事。”我摇头，把纸条塞进口袋，“我们得去一趟北街。”
“现在？”
“现在。”
她没再问，默默点了点头。
我们刚要出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糟了！”林雪瑶一把拉住我，“有人来了！”
我们躲进后屋，屋里堆满了布匹，空气中飘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我贴着门缝往外看，几个黑衣人正站在门口，其中一个伸手推开了门。
“进去搜。”那人低声说。
我屏住呼吸，手慢慢摸向腰间匕首。林雪瑶也紧张地靠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脚步声一步步靠近，我的心跳也跟着加快。
就在门帘被掀开的一瞬间，我的手已经握紧了刀柄。
“等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愣住了。
那声音……有点熟。
“别动。”林雪瑶在我耳边轻声说，“让我来。”
她松开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拉开门帘。
“你们是谁？”她语气镇定，像是早有准备。
门外的人愣了一下。
“你是谁？”那人问。
“我是苏灵儿的徒弟。”林雪瑶说，“你们找她？”
“我们是来取东西的。”那人上下打量她，“你是她徒弟？怎么没见过你？”
“她不让我出门。”林雪瑶答得干脆，“你们要是不信，就走吧。”
那人沉默了几秒，转身对其他人说：“分头找，别惊动太多人。”
他们走了。
我松了口气，走出藏身处。
“你怎么知道这么说？”我问。
“苏灵儿教过我。”她看着我，“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有人来找她，就说你是她徒弟。”
我心头一震。
“她……早就预料到了？”我喃喃道。
林雪瑶没说话，只是拉着我往门口走：“我们得快点去北街。”
我们绕小路来到北街，老当铺已经关门了。门上挂着铁锁，但锁是开着的。
“进去吧。”我说。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老人，正在低头擦拭一只玉镯。
“你们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和林雪瑶对视一眼。
“你是谁？”我问。
“我等你们很久了。”他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关于玄冥玉的事，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往前一步：“那就说吧。”
他放下玉镯，缓缓站起身。
“玄冥玉不是宝物。”他说，“它是个封印。封的是……你自己。”
我愣住：“什么意思？”
“三年前，你被人追杀。”他继续说，“你用玄冥玉把自己的一部分封印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我喉咙发干。
“就是现在的你。”老人看着我，“你把自己变成了容器，把自己藏了起来。而那个被你封印的‘你’，才是真正活下来的人。”
我脑袋嗡的一声。
“不可能……”我喃喃道。
“你胸口的图腾，是你自己刻下的封印符文。”他说，“玄冥诀是你留下的线索，引导你找到真正的自己。”
林雪瑶抓住我手腕：“林凡，你还好吗？”
我喘着气，胸口的图腾越来越烫。
“那……那个人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我问。
“因为他感应到了玄冥玉的波动。”老人说，“当你体内的力量达到临界点，封印就开始松动了。”
“那我……到底是谁？”我声音发抖。
老人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悲哀。
“你是钥匙。”他说，“也是囚徒。”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架子。一只瓷瓶摔在地上，碎成一片。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他们来了。”老人低声说，“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我问。
“继续逃命，还是面对真相。”他说。
我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我去。”我说。
林雪瑶抓住我：“你疯了吗？那是另一个你！你会死的！”
“我不想再当逃命的寄生虫。”我看着她，“我要知道我是谁。”
她眼里泛起水光，却没再劝。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你说。”
“活着回来。”她声音哽咽。
我点头，转身走出当铺。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血的味道。
我知道，今晚过后，一切都会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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