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暑假开始了。
赫敏在暑假一开始就随她母父去了国外旅游,她和玥约定好一周给对方写两封信——因为三封信猫头鹰根本来不及送。
林西更是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潘西现在很看重她,基乎每天都要叫林西去陪她逛街。但这并不是一份好差事,这意味着林西得当她的搭配师,还得给潘西当跑腿和拎包小妹,(“我甚至还得边拎包边跑腿边奉承她,一人打四份工,******。”)
慧·阳则是每天都按时上下班,于是这就导致了,只有玥一个人在家。
“真爽啊——”玥惬意的在床上打了个滚。“真的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随便弄点吃的,浇浇花,看看电视和小说,朴实无华的一天就过去了。
“这才是生活啊——”玥感叹完转过身又睡了过去。
可是,假期也并不完全意味着美好。
玥的父亲从她们逃出来后就再也没有和她们联系过了,包括玥的奶奶爷爷
又一次从梦里惊醒后,玥疲倦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不管在哪个时间线,她的家庭,都是一团糟的情况。
之前的时间线上,从玥出生有记忆开始,她的母父好像就不断的吵架,吵的最凶的一次,她的父亲当着全家人的面拿起菜刀要砍她的母亲,那年——玥五岁。
然后呢,母亲父亲带着她从奶奶爷爷家搬了出来。那是一段她年少时少有的正常时光,母父不再吵架,俩人开始好好挣钱,父亲在夜市弄了个小摊,每天骑着三轮车去卖。
这种时光在玥仅有的人生中,是不应该存在的。果然过了不久,她们就又开始了搬家,在她上小学后。她们一共搬了四次家了。
玥的父亲,在她五年级时连同亲戚家的伯伯,四个人欠了银行200多万。
从那之后,她的父亲——那个东西,就开始一蹶不振。刚开始还好,他自己去找了保安,一天打两份工,一份是白天的,一份是晚上的。玥初中的学费,还有家里租房子的钱,水费,电费全都是他出。
高中后,家里的关系就变得畸形起来。母亲与父亲早早的开始分房睡,那个东西睡在客厅,所以玥讨厌去客厅。他开始变得易怒,在家稍微一点动作,就会惹得他大吼大叫。
真正的变故是在玥十七岁那年,刚过完清明节。玥的心情的那段时间非常不好,她意识到自己病了,但是糟糕的家庭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令玥崩溃的一次,是母亲慧·阳在与她吵架后跑去了玥的姥姥姥爷家,她还带走了玥的手机,上了一天学回来想要在周末好好休息一下的玥发现天塌了。
玥借了邻居的手机打给了慧·阳,在电话里,她像一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哭着喊着求人杀了自己,慧·阳叫来了玥的奶奶爷爷,在玥已经情绪冷静下来,且明确表示自己不需要他们过来的前提下。
于是又是新一轮的崩溃。奶奶爷爷不听玥的话,玥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待着,他们不走。玥把门反锁上,他们两个就一直敲门,一直敲门,不断地说,“你忍心让我们一直站着吗?打开门吧,我们说完就走。”玥打开了门,被奶奶爷爷拽了出去,他们执拗的不听玥的话,只是一味重复着,“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爸妈在一起过的不好,你和我们去生活吧。”
玥被逼得精神崩溃了,她跑到厨房拿起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妄想用这样的方式逼退奶奶爷爷,可没有用,他们还是执拗着,重复着自己的观点,对玥的痛苦,不闻不看。玥跪下来求他们放过自己,求他们杀了自己,他们还是不闻不看。
那个晚上后来是怎么结束的?玥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如果当时有一根绳子在自己的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脖子挂上去。如果不是那个房子装了防盗网,也许那天晚上自己就跳楼自杀了。
事情好像就这样轻飘飘的结束了,崩溃过了头,就变成了平静,家里所有的人都对玥的异常漠视了,包括慧·阳。人们有的时候真的很可笑,在可以挽回的时候,选择了心知肚明的漠视,又的事情不可挽回的时候流下眼泪,好奇怪。
一个事情的结束,不代表痛苦就会这样过去。
那天仅仅只是因为玥吼了那个家伙一句,那个玥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于是这差点给她招来了一顿毒打。那个东西得意洋洋的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扔到床上去,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母亲勇敢的抵在三月的面前。
在那一瞬间,玥对她——这个生理学上所谓的父亲起了杀心。
那天又像之前的那次,又一次稀里糊涂的结束了,可——痛苦并不会,它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存在,叠加。
这个男人越来越过分,只要玥在家里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惹来他的怒吼;玥带朋友回来玩,他甚至能当着玥朋友的面和外卖员的面大骂玥。
慧·阳本来劝她,说——再忍忍。等到玥高三毕业,她们就可以出去住了,到时她买一套房挂在玥的名下。
可是没过两天那个东西就喝醉了酒回来,三更半夜捶门,砸完门后,又将家里的电闸关了。
慧·阳终于忍不了了,第二天带着玥出去租房。玥知道,母亲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选择搬出去,她只是无法忍受周围邻居投来的异样的眼光罢了。玥知道这一切,她也知道,母亲宁愿每天在佛前为自己念两三个小时的经去祈祷,也不愿意去正视她的痛苦,她的不正常,她的病,即使在她确诊后。
爱情像止痛药,短暂,也许会有用。亲情却像毒品,戒不了,断不掉,于是只能一直流泪,流泪。玥在笔记本上这样写道,她知道母亲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爱她那样爱自己,可玥必须要催眠自己,母亲是爱着自己的,否则的话,她要怎么活下去呢?
终于,她们在六月初逃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可就像前面说的那样,逃离并不代表着她所经历的痛苦就不存在了。
玥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梦到奶奶爷爷那伪善的脸,梦到他们突然从某个地方蹦出来,说:“我们找到你了,”然后要将她抓回去。梦到她父亲那张畜牲脸,在梦里狞笑着锁住房门要打她。
玥谁也没有告诉,她开始恐惧走有他们三人所在房子的那条街。
玥在那段时间压力最大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她梦到她拿了自己手中所有的钱跑到了美国去,醒来后,玥把这段梦当个玩笑一样讲给朋友们听。可她没有讲的是——梦里的她跑了前,曾经试图拿充电器自缢。
有时想想,感觉真是可悲,玥有限的人生里都是在夹缝里生活着。所以当自己给自己构建的乌托邦坍塌时,她才发现,自己被酿出了一身的病。在玥有限的人生里,她心中都怀插着一把刀,随时会将她捅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那也不重要了。幸福的家庭千千万,痛苦的家庭万万亿,幸福总是临摹两可的,但痛苦是很确切的。
玥把自所经历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她与别人聊天时的一个谈资。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