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后半个月,玥随慧·阳回了趟在中国的姥姥家。
老实说,这趟旅程并不怎么愉快,就像玥给林西和赫敏信里所说的那样:一切都糟糕透了!
慧·阳认为自己是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可她又让玥按照在别人家做客的规矩来。比如早上不许睡懒觉,必须要早早起床,坐到饭桌上和大家一起吃饭;晚上不许熬夜,过了晚上九点不许在房间里发出声响,因为姥姥姥爷要睡觉;吃饭不许挑食,即使玥挑出来的是葱姜蒜也不行;不许不高兴;不许甩脸子,这还是玥提前告诉过慧·阳她的情绪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前提下。可这还不是最让玥最难以忍耐的。
让玥最难以忍受的,是在姥姥家的那种不自在感。玥的姥爷,是一个传统,又不那么传统的人,他一个人养活了全家,把家里三个小孩全部供上了大学,但他同时也坚定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观念。
玥的姥爷坚信,只有自己的儿子是他最后的依靠,女儿,自己可以在金钱上给予一定的帮助,可要给她买车买房——没门!
玥的姥姥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她性格好,善良,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去,玥生病了,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玥喜欢姥姥,可姥姥的心太小了,只装得下自己的孩子,装不下她自己,姥姥的一生奉献都给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唯独没有她自己。
所以玥有时候害怕和姥姥聊天,玥能清晰的感觉到,姥姥这个人,被家庭这个怪兽吞没了。她不再是她自己,她可以是妻子、母亲、姥姥、奶奶,却唯独不是她自己。玥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姥姥有工作的话,她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姥姥很会说话,性格随和快活,做事做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人情世故往来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如果姥姥能工作的话,一定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吧?可惜凡事没有如果。
姥姥一张年轻时的照片都没有留下,家里只有一张姥爷年轻时的照片。玥不知道姥姥姥爷叫什么,可起码,玥知道姥爷姓阳,因为妈妈就是随姥爷姓的,像世界上大部分的女性一样,可姥姥呢?她连姥姥的姓都不知道。一位女性,一个如果有条件,也许会成就一番事业的女性,消失在了人们的历史中,只留下了一个称号——姥姥。
如果说慧·阳回家后是半个客人的话,那玥就是客人带来的客人,即使表面上再怎么的热情,双方骨子里那种生疏感是没有办法抹去的。慧·阳曾告诉玥,她知道自己如果在那个家待的过久,姥爷会烦她的,姥爷会不停的问慧·阳,你们订票了吗?什么时候走,要不明天就走吧。只有姥姥,只有姥姥一直盼着她们回去,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玥曾听姥姥对慧·阳说过一句让自己非常百感交集的话,姥姥说:“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我六十多岁,我会和你们两个一起去英国,我可以从头开始学英语,我可以在那边做个小买卖,帮你看孩子,帮你们收拾家里。可现在,我已经七十快八十的人了。”
太晚了,玥理解到了姥姥的言下之意。慧·阳也曾经接过玥的姥姥姥爷来到英国,可姥姥不愿意多侍,她害怕,害怕自己万一在慧·阳这边出了事,自己的女儿会担负不起这个责任。慧·阳呢?她一边开心与自己的母父来到英国,与自己短暂的居住,一边也在担心着,如果二人身体在这边出了问题,她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姥姥姥爷从英国走的时候,慧·阳哭了好久。她是难过,还是既难过,又松了一口气?玥也说不明白,大人的世界太过复杂,有太多的东西掺杂在里头,或许连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
从姥姥姥爷家回到英国的家后,玥才终于松了口气。回来后,玥才能感觉到,慧·阳又变回了她妈妈这个身份,俩人又才成了真正的家人,而不是像在姥姥家那样,里里外外只有自己一个客人。
“在那边我吃面,吃的我要崩溃了!”回到英国后的玥抓狂的对林西吐槽道。
“我是真的受不了我姥姥家的饮食习惯,还有作息时间——每天早上豆浆油条也就算了,中午要不就是面,要不就是各种凉拌菜配米饭,晚上光喝稀饭。八点钟就开始准备睡觉,九点就上床,第二天早上八九点起床。”玥真的在那边憋了一肚子的吐槽。
“最关键就是,我不能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就算我说我这顿饭不想吃,情绪崩溃到泪流满面,我姥姥和表姐也会强硬的拉着我坐到座位上,让我去吃饭,这还不如我在家呆着呢,好歹我想吃啥就能吃啥。”玥总结到。
林西全程乐呵呵的听她吐槽。
“你的这个让我想起潘西她们家,”林西也随她一起吐槽起来。
“吃个饭嘛,一堆破规矩,动不动就强调自己是贵族不拉不拉的。”林西说完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就真的很想说,她们到底哪门子贵族啊?要说最名正言顺的,还是马尔福他们家。”玥略显无语地说。
“马尔福他家是真贵族?”林西吃惊地问。
“对啊——啊?你不知道?”玥吃惊地回问。
“我当然不知道了呀,我要是知道最正儿八经的贵族是马尔福他们家,我就一开始去扒马尔福的大腿了。”林西痛心疾首的拍着大腿说。
“他们家具体的历史我也不知道,但是贵族这个头衔是需要找麻瓜国王的,也就是说,他们祖上肯定给了一大笔钱给麻瓜国王,而且还需要做出什么重大功绩好像。好像他们哪一世的家主还追求过伊丽莎白女王呢。”玥说。
“好好好,早知道我一入学就应该先去扒他大腿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林西握着拳,咬牙切齿地说。“一个人的大腿抱也是抱两个人的大腿抱也是抱。姥娘我就不信了——我都能混成潘西的头号狗腿子,我还混不成德拉科那家伙的头号狗腿子!”
林西气势汹汹地跑去写计划了,玥则动身前往陋居,此时已经是八月初了。
“所以你们打算直接开车去找哈利?”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这显然不太容易。
罗恩和弗雷德乔治连忙做出嘘的动作,现在她们四个待在双胞胎的房间里。
“这可不能让妈妈知道了,”罗恩小声说。“从放假到现在,我邀请了哈利十二次,可他一直不给我回信,直到爸爸昨天回来告诉我们说他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受到了警告……”
“ 啊?哈利肯定是出什么事了,”玥也着急起来,“会不会是他和他家里人起冲突了,又或者是又出了什么新的意外?可是——可你们该怎么去呢?要知道陋居离哈利所在的女贞路可隔了整整大半个英国啊。”
“这就要靠——”罗恩把头朝双胞胎的方向一摆,笑着说,“你忘了还有他俩了?”
“我的姥天奶,你们不会是要……”玥边说边往楼下车库的地方看。
“嗯哼——”三人点了点头。
“这有一点太疯狂了,不是吗?”玥艰难地说,“如果莫丽阿姨知道了,她会把你们都杀了的!”
玥这话说的不假,虽然韦斯莱夫人莫丽看起来是一个胖墩墩,慈眉善目的女人,但是玥是见过她训罗恩和弗雷德乔治的样子——像一只露着利齿的老虎。
“不会的,我们都计划好了。”弗雷德愉快地说。
“等到后天晚上我们就去找哈利,”乔治点点头。
“那天晚上刚好爸爸要加班,我们只要能悄悄把车开进车库,不让妈妈发现就行。”罗恩说。
“完了,我们就悄悄地上楼,”弗雷德说。
“然后等妈妈叫我们吃早饭。那时罗恩连蹦带跳地跑下楼,说:妈妈,你看谁来了!’她看到哈利一定很高兴,谁也不会知道我们用了车。”乔治说。
“非常完美的计划,”弗雷德高兴的拍了一下手。
“实在不行,我明天去女贞路那块先找一下哈利?”玥犹豫地说。“他该不会是和他姨父姨妈闹矛盾了吧?然后他们把哈利的猫头鹰什么的给收了,所以咱们才收不到他的信了?”玥猜测到。
最后,四人决定由玥明天去女贞路附近先看看,因为四人中只有她最熟悉麻瓜的交通和出行。
不过在这一会儿的谈话中,玥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双胞胎的不对劲,虽然他们看上去还是和以往一样,可玥总觉得他们俩之间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玥觉得俩人对她的态度好像疏远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玥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林西和她在同一个时间点出的门,她们俩个一起走了一段路。林西现在基本上每天都要去找潘西。(“这简直就像我暑假去打工了一样,还是没有工钱的那种。”)
玥在倒了好几趟的地铁之后,终于赶在吃午饭前找到了女贞路。她沿着这段路走着,假装自己只是一个找朋友玩的小姑娘。
过了好一会儿玥才找到了哈利所在的4号房子,她中途跑错跑到另外一条路上去了。玥紧张的用余光打量着这栋房子。终于,她在一扇有着铁栅栏的窗户那儿看到了哈利的猫头鹰。但是就这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好像已经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玥能清晰的听到哈利姨妈姨父从屋里向窗边传来的声音。
窗户那的铁栅栏看起来像是新装上去的,上面还挂着一把大大的锁,海德薇的笼子也被锁着。玥竭力忍耐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强撑姿态着走了。
在转了好几趟地铁,终于回到了家后,她立刻通过飞路粉来到了陋居。
“情况很不好……呕。”玥一边干呕一边说,这个时候,玥格外庆幸自己中午没有吃饭。
“哈利的姨妈姨父把他的窗户锁起来了……呕。”玥强忍着自己呕吐的欲望说着。
弗雷德和乔治赶忙给她拿了一杯水,拿完水后,俩人又坐回了离她远一些的位置。玥喝完水后才感觉那股呕吐的欲望好多了。
“现在看来,估计是哈利那天在家里施了魔法,导致他的姨妈姨夫把他锁了起来。”罗恩生气地说。
“现在就等明天晚上了,”双胞胎说。
后天下午玥才去了陋居,毕竟那天为了去找哈利,她是真的累惨了,同时也晕的不行,在家缓了好几天才缓了过来。
听完三人开车救哈利惊心动魄的经历后,玥松了口气。
“幸好你们还记得把隐形按纽按了。”玥转头对弗雷德乔治说,不过他们俩的面色有点奇怪。玥在专注的听哈利讲自己生日那天遇到的家养小精灵的事时,用余光督见了双胞胎奇怪的脸色,这使得她更疑惑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确定哈利没什么事后,玥就不怎么去陋居了。主要是陋居基本上都是男生在,金妮又还小,玥总觉得自己在那有点尴尬,最关键是弗雷德和乔治那若有若无的态度,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可突然一夜之间两个人就对她冷若冰霜起来,玥感到了些许的委屈和不满。
凭什么你们两个想对我有好脸色就有好脸色,想远离我就远离我?玥赌气般的心想,我是什么可以随手可弃的玩具吗?想我的时候就热情似火,不喜欢了就随手抛弃?还说他们两个喜欢我,如果他们两个的喜欢这么浅薄的话,那么我也宁愿不要!
玥越想越气,于是使劲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最终被被子缠成了一条毛滚滚的阴暗扭动的圆香肠。
所以即使莫丽阿姨和亚瑟叔叔都很欢迎她去玩,玥后面这一个月也没有再到陋居去了。值得高兴的是,赫敏终于旅行回来了。
一见面她就给了玥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给玥带的纪念品。
在俩人交流完双方的暑假经历和哈利的事后,玥终于忍不住对赫敏说起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真奇怪,他们俩个,莫名其妙的就对我冷淡了下来,我寻思着我也没惹他们啊。”
赫敏对此表示:“说不定是他们俩个吵架了吗,不过——他们俩不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是做事还是什么,都是风风火火。而且说不准是青春期到了,激素什么的造成的情绪不稳定也是有的。”
林西倒是对此持不同态度,她在斯莱特林听到的各种八卦比玥和赫敏多的多,称得上是个半吊子爱情导师了。
“你是说,他们俩的不对是从那天单独邀请你去他们家玩完后开始的?”林西追问道。
得到玥肯定后,她若有所思地说,“不对劲啊——照你说的,新衣服,打理好的头发,鼓鼓囊囊的口袋,欲言又止的表情……俩个人都是这样总不能是那天俩人发现自己的心思想给你告白,结果发现自己的兄弟和自己抱有同样的心思吧……我靠!”
林西分析完后吃惊的看着玥。
“不能吧……生活又不是小说,不能……真这么抓马吧……”玥也越说越没底气了。俩人一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起来。
“反正你最好做最坏的打算,”林西说。“那俩兄弟看着不是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思不敢表白的人,可如果像我说的那样——你就得做好从中选择一个,或者全放弃的准备。毕竟,就算你对俩人都有感觉,但是——三个行,想想就不可能。”
“想象一下,假如你和我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林西打了个寒颤。“那可真的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没有之一,”她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