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杂役处是间漏风的破屋,墙角结着蛛网,空气中飘着霉味,温喻被池厌尘扔进来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回头就见他“砰”地甩上门,门外落了锁,与其说是留下,不如说是囚禁
温喻喂!暴力狂!至少给瓶水啊!
温喻拍着门板喊,回应她的只有风声,她泄气地瘫坐在地,摸了摸口袋,手机早就在滚下山时磕坏了屏幕,彻底成了块砖石唯一的安慰是背包还在,里面剩半瓶水和两包饼干,够撑一时
夜幕降临时,门终于被推开,池厌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随手扔给她一个布包,温喻打开一看,是两个干硬的窝头和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褂子,布料剌得她皮肤发痒
池厌换上
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她的卫衣牛仔裤,像在看什么污秽之物
池厌明天起,跟杂役们去挑水劈柴,别让人看出异常
温喻捏着窝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温喻你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你暴力狂吧
池厌尘瞥她一眼,眸色沉沉
池厌燕迟
温喻哦,燕迟啊
温喻啃了口窝头,干得咽不下去
温喻那你知道我叫温喻,很公平
温喻对了,你们这管饭不管菜啊?这窝头比我们学校食堂的隔夜馒头还难吃
池厌没理她,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
温喻举起手里的粗布褂子,一脸嫌弃
温喻这衣服是不是有跳蚤啊?我皮肤嫩,咬了会留疤的
池厌尘的脚步猛地顿住,转过身时,眼底已凝起一层薄冰,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淬了寒意的眸子盯着温喻,从她捏着褂子的手,到她脸上那点不加掩饰的嫌弃,最后落在她沾着泥污却依旧透着鲜活气的眼睛上
池厌聒噪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冰碴
池厌要么穿上,要么光着,至于跳蚤……
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破屋的墙角
池厌这里的虫子,可比你金贵的皮肤耐活多了
温喻的手猛地攥紧了褂子,布料粗糙的触感硌得手心发疼,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被他眼神里的漠然钉在原地。那不是简单的不耐烦,而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轻视,好像她的抱怨、她的不适,在他眼里都廉价又可笑
池厌嫌难吃?
池厌尘又瞥了眼她手里只咬了一口的窝头
池厌杂役房的饭,不是给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废物挑三拣四的,不想吃,饿死就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门再次被甩上,落锁的声音沉闷得像敲在心上
破屋里重新只剩下温喻一人,还有墙角隐约传来的虫鸣,她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刚才还强撑着的那点嬉皮笑脸,此刻全垮了下来
窝头干得剌嗓子,粗布褂子硬得像砂纸,这间破屋漏风又潮湿……哪哪都比不上学校宿舍
她突然想起宿舍楼下那家奶茶店,珍珠Q弹,奶盖咸香;想起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书页上,暖烘烘的;想起室友们窝在寝室里追剧,笑到打鸣……那些曾经被她嫌弃过“太甜”“太吵”的日常,此刻却像镶了金边,在记忆里闪闪发亮
温喻我想回家啊……
温喻的声音闷闷地从膝盖间传出来,带着点哽咽
温喻谁要在这破地方挑水劈柴啊……
她掏出那部早就黑屏的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碎裂的屏幕,以前总嫌它内存小、像素差,可现在,它是她和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了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吹得窗户纸哗啦啦地响,温喻抱紧了自己,把脸埋得更深
温喻是在第三天彻底悟透“生存法则”的
这天,她被派去清扫炼丹房的药渣,灰头土脸地端着木盆往山下走,迎面撞上了两个外门弟子,那两人看她穿着杂役的粗布褂子,却生得面生,眼神立刻带了几分打量和轻蔑
!哪来的野丫头?看着面生得很
其中一个高个弟子伸手就去推她的肩膀
?懂不懂规矩?见到师兄不知道行礼?
温喻踉跄着后退两步,木盆里的药渣洒了大半,溅了那弟子一裤腿,对方顿时炸了毛,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嘴里骂骂咧咧
!果然是没教养的东西,看我不教训你……
话音未落,他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哎哟”一声往前扑,不偏不倚栽进了旁边的粪坑里,另一个弟子吓了一跳,刚要去拉,就见池厌背着一捆柴从旁边的小路走过,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粪坑里的弟子扑腾着骂娘,温喻却盯着池厌的背影发愣,她刚才看得清楚,是他路过时,指尖极快地弹出了一颗小石子,正好打在那弟子的脚踝上
温喻(这人,面冷心热,看起来也不是坏人)
等池厌尘远了,温喻才反应过来,赶紧溜回了杂役处,破屋里,池厌正坐在桌前擦拭一把黑色的短刃,刃面寒光闪闪,映得他侧脸冷硬如石
温喻反手关上门,看着池厌对她的不理睬,她撇撇嘴,从灶膛里摸出根烧得半焦的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池厌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温喻喂,燕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