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森林的晨雾还未散尽时,史莱克众人已踏上了返程的路。林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气,拂过唐三束发的蓝金色发冠,将几缕海蓝色的发丝吹得轻晃。他左手牵着宁荣荣,右手被小舞晃悠悠地拽着,走在队伍最前头,昊天宗特制的墨色云纹抹额下,眉眼弯得像浸了春光的海。
“小三,你慢点儿呀。”宁荣荣的声音软乎乎的,裙摆上还沾着星斗森林里带出来的细碎花瓣——那是方才她蹲在地上看凤尾鸡冠蛇蜕时,唐三怕她弄脏裙摆,特意摘了周边的小蓝花给她别上的。此刻她指尖捻着那朵快蔫了的花,却舍不得扔,“奥斯卡的蘑菇肠还有剩呢,要不我们歇会儿?”
唐三脚步一顿,回身时海蓝色的眼眸里漾着笑:“累了?”他自然地伸手替她拂去发梢沾着的草屑,指尖擦过她耳尖时,宁荣荣耳尖“腾”地红了,往他身边缩了缩,才小声嘟囔:“也不是累,就是……想跟你多说说话嘛。”
这话让走在后面的戴沐白“嗤”地笑出了声,被朱竹清冷冷剜了一眼,立刻收了声,却还是忍不住朝奥斯卡挤眉弄眼。奥斯卡正捧着他新得的第三魂技“想入非非蘑菇肠”傻笑,见戴沐白递眼色,凑过去低声道:“你看小三和荣荣,这才离了森林没半里地,甜得我牙都快化了。”
“可不是嘛。”戴沐白瞥了眼前头——唐三不知从哪儿摸出颗晶莹的果子,正用袖口擦得干干净净,才喂到宁荣荣嘴边,宁荣荣张嘴咬了半口,又踮脚把剩下的递回他唇边,两人凑在一起嚼着果子,连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都像是拢了层暖融融的糖霜。他挠了挠头,朝朱竹清的方向挪了挪,“要不……咱也学学?”
朱竹清脚步没停,只冷冷丢了句:“幼稚。”却在戴沐白悻悻收回目光时,悄悄抬眼瞥了瞥前头,耳根几不可察地泛了点浅粉。
小舞在一旁看得直撇嘴,故意把唐三的手晃得更厉害:“唐三哥哥!我也想吃果子!”她鼓着腮帮子瞪宁荣荣,却在看到宁荣荣往唐三怀里缩了缩时,又“噗嗤”笑了——荣荣姐姐脸红的样子,倒比刚才那朵蓝花还好看。
“有的。”唐三早有准备,从二十四桥明月夜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玉盒,里面铺着软绒,放着几颗洗得发亮的青果,“这是大伯上次托人送来的昊天宗后山的青霖果,甜的,不酸。”他先拿了颗塞给小舞,又把盒子递到宁荣荣面前,“荣荣爱吃的话,盒子你拿着。”
宁荣荣接盒子时指尖蹭到他的手,忙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我给你留两个。”她挑了颗最圆的,学着刚才唐三的样子擦了擦,踮脚要喂他,却被小舞“哎呀”一声打断。
“荣荣姐姐你够不着!”小舞伸手比了比,“唐三哥哥比你高好多呢!”
宁荣荣仰头看了看唐三——他如今虽才十二岁,却比同龄孩子高出小半头,站在她面前时,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抹额下的眉眼。她哼了声,故意往唐三身上靠了靠,下巴抵着他胳膊:“我乐意踮脚喂,不行吗?”
唐三笑着握住她踮脚时微微晃的脚踝,让她稳稳站在平地上,自己则弯下腰,凑到她手边咬了口青果,声音低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这样就够得着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宁荣荣的指尖,她手一抖,青果差点掉在地上,脸却红得更厉害,把脸埋进唐三胳膊里不肯抬起来。小舞在一旁“啧啧”两声,抱着胳膊道:“唐三哥哥你太坏了,欺负荣荣姐姐脸红!”
“我可没欺负她。”唐三替宁荣荣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眼底的笑意软得像云,“是荣荣太乖了。”
这话一出,连后面的赵无极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扛着行李走在最后,看着前头那对小情侣,想起星斗森林里唐三为了给宁荣荣摘株会发光的荧光草,硬生生在陡峭的石壁上攀了半盏茶的功夫,回来时手心被磨出了红痕,宁荣荣捧着他的手掉眼泪,他却笑着说“没事,你喜欢就好”,忍不住摇了摇头——想他不动明王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见这么黏糊的小年轻,偏偏黏糊得不让人烦,反倒觉得……挺顺眼。
队伍走到正午时,太阳热了起来。唐三怕宁荣荣晒着,从二十四桥明月夜里取出件浅蓝色的外袍,撑开披在她肩上,正好罩住两人。“这样就不晒了。”他替她拢了拢袍角,手指擦过她颈间的银锁——那是定亲时七宝琉璃宗送的,上面刻着“荣荣”二字,唐三总怕她跑动时磕着,特意在锁边缠了圈软绒。
宁荣荣拽着外袍的边角,把自己和唐三裹得更紧些,小声问:“唐三,你说我们回史莱克,弗兰德院长会不会又罚我们训练啊?”她想起弗兰德那张总爱皱着的脸,有点怕怕的。
“罚也不怕。”唐三握紧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着圈,“要是罚跑步,我帮你跑;要是罚举重,我帮你举。实在不行,我给院长烤他爱吃的烤鱼,求个情。”
“谁要你求情呀。”宁荣荣嘴上反驳,嘴角却翘得老高,“我自己也能练的,我可是九宝琉璃塔魂宗呢!”她说着,手腕一翻,小巧玲珑的九宝琉璃塔便悬浮在掌心,塔身的九个小铃铛轻轻作响,“你看,我现在给你加增幅,肯定比以前快!”
淡金色的增幅光芒落在唐三身上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魂力流转快了几分。他低头看着她掌心的琉璃塔,又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顶轻轻碰了下:“嗯,我的荣荣最厉害了。”
这一下轻得像羽毛,却让宁荣荣瞬间僵住,连琉璃塔都晃了晃。她猛地抬头,撞进唐三海蓝色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的笑意比正午的太阳还暖,她心跳“咚咚”地快起来,慌忙低下头,却悄悄把唐三的手抓得更紧了。
小舞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拉着朱竹清的袖子小声说:“竹清姐,你看唐三哥哥是不是又在欺负荣荣姐姐?荣荣姐姐脸都红透啦!”
朱竹清看了眼前头相依相偎的两人,又瞥了眼身边试图往她身边凑的戴沐白,淡淡道:“不是欺负。”她顿了顿,补充了句,“是喜欢。”
戴沐白眼睛一亮:“哎?竹清你懂这个?”
朱竹清没理他,却悄悄放慢了脚步,给前头那对留出了更多的空间。奥斯卡凑到戴沐白身边,挤眉弄眼:“听见没?竹清都说了,那是喜欢。”
戴沐白摸着下巴笑:“那我也得学学小三,多对竹清好点。”
“你先把你那花里胡哨的发带换了吧。”奥斯卡吐槽道,“上次荣荣还说,你那金色发带跟唐三的蓝金冠比,土得像块黄铜。”
戴沐白:“……”他默默把发带往头发里塞了塞。
午后的路走得慢,唐三索性把宁荣荣的行李也拿到自己手里,让她空着手跟在身边。路过一条小溪时,他让众人歇脚,自己则蹲在溪边帮宁荣荣洗裙摆上的花瓣印。溪水清浅,映着他低垂的眉眼,发冠上的蓝金纹路在水光里晃得细碎。
“我自己来就好啦。”宁荣荣蹲在他身边,想抢过裙摆,却被他按住手。
“别动,溪水凉。”唐三指尖浸在水里,替她轻轻搓着布料上的污渍,“你乖乖坐着,不然待会儿着凉了,院长又要念叨。”他说话时,另一只手没闲着,用蓝银草卷了片大大的荷叶,舀了些干净的水递给她,“渴不渴?喝点水。”
宁荣荣捧着荷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抹额边缘,勾勒出精致的轮廓,连睫毛在眼睑下投的影子都软软的。她突然想起三岁那年在昊天宗初见他时,他被长老们围着,额间的神纹没被遮住,金莲和魔剑的纹路在光下亮得晃眼,她却傻乎乎地冲过去抱他,喊他“姐姐”。那时他也只是愣了愣,没推开她,小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睛也是这么蓝,像昊天宗后山的潭水。
“唐三。”她突然轻声喊他。
“嗯?”唐三抬头看她,手里还捏着她的裙摆。
“我以前喊你姐姐,你是不是生我气啦?”她揪着衣角,有点忐忑地问。
唐三愣了下,随即笑了,把洗干净的裙摆拧干,用蓝银草轻轻晾在旁边的树枝上,才回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会?那时候荣荣软乎乎的,抱着我喊姐姐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可爱的。”
“真的?”宁荣荣眼睛亮了。
“真的。”唐三点头,想起那时她抱着自己脖子不撒手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后来你天天来昊天宗找我玩,给我带七宝琉璃宗的桂花糕,还偷偷把你爹的玉佩塞给我当玩物,我都记得呢。”
“那是我想给你嘛。”宁荣荣把脸埋进他肩窝,声音闷闷的,“那时候就觉得,唐三哥哥最好看了,想天天跟你待在一起。”
“现在也是。”唐三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柔,“现在也想天天跟荣荣待在一起。”
溪水潺潺地流着,把两人的悄悄话带到下游。小舞正和朱竹清坐在石头上剥野果,听到这话,故意大声喊:“唐三哥哥!荣荣姐姐!你们再腻歪,太阳都要落山啦!”
宁荣荣“呀”了一声,慌忙从唐三怀里抬起头,脸又红了,却没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唐三笑着应道:“知道啦,这就走。”他起身时,没忘把晾在树枝上的裙摆收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自己的二十四桥明月夜——怕风吹干时沾灰。
重新上路时,宁荣荣没再让唐三牵,而是自己拽着他的衣角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的影子挨着他的影子,像两只并排走的小兽。走到一处缓坡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锦囊,递到唐三面前:“给你的。”
唐三接过来,锦囊是用七宝琉璃宗特有的云锦做的,上面绣着朵小小的九宝琉璃塔。他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晒干的花瓣,还有块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三”字。
“这是……”
“我昨天趁你们猎魂环的时候刻的。”宁荣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骨爷爷说,贴身带块刻了名字的木牌,能保平安。我刻得不好看,你别嫌弃。”
唐三捏着那块温温的木牌,指尖摩挲着上面歪扭的笔画——能想象出她蹲在地上,用小刀子一点点刻的样子,大概是怕刻坏了,每一笔都格外轻,木牌边缘还有几道浅浅的划痕。他把锦囊系在腰间,紧贴着二十四桥明月夜,抬头时海蓝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好看,我喜欢。”他顿了顿,认真地说,“荣荣送的,都好看。”
宁荣荣看着他系在腰间的锦囊,心里甜滋滋的,像是揣了颗刚从树上摘的蜜糖。她踮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等回了史莱克,我给你绣个更好看的,绣你喜欢的蓝银草。”
“好。”唐三应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把她往身边带了带——下坡路滑,他怕她摔着。
后面的戴沐白看着这幕,忍不住对奥斯卡叹道:“我算看明白了,咱这队伍里,也就小三把‘宠媳妇’这事儿玩明白了。”
奥斯卡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你看荣荣那小模样,被小三宠得跟个小公主似的。”他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戴沐白的肩膀,“要不你也给竹清刻个木牌?”
戴沐白眼睛一亮,刚要点头,就听朱竹清冷冷道:“不用。”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瞥了眼戴沐白,“别浪费木头。”
戴沐白:“……”他默默把刚摸出的小刀子又塞回了魂导器。
夕阳西下时,史莱克学院的影子终于出现在视野里。那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在暮色里歪歪扭扭地立着,却让众人都松了口气——走了一天,总算到家了。
“总算回来了!”小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拽着唐三的胳膊往学院跑,“我要去看看我们的别墅!”
宁荣荣也跟着笑,被唐三牵着往前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里。路过学院门口那棵歪脖子树时,唐三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
“怎么了?”宁荣荣疑惑地问。
唐三没说话,只是伸手摘了片落在她发间的晚霞——其实是片被夕阳染红的叶子,却被他捏在指尖,像捏着片碎光。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比晚风还软:“荣荣,今天开心吗?”
宁荣荣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开心!跟唐三在一起,每天都开心!”
唐三笑了,海蓝色的眼眸里映着晚霞,也映着她的影子。他握紧她的手,往别墅的方向走:“那以后,每天都让你开心。”
晚风拂过,把两人的脚步声和笑声揉在一起,送进史莱克学院的院子里。别墅的窗户亮着灯,弗兰德大概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放着奥斯卡早上没吃完的香肠——一切都乱糟糟的,却又暖融融的。
宁荣荣拽着唐三的手,一步一跳地往屋里走,腰间的银锁轻轻作响,和唐三腰间的锦囊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轻响。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少年,他额间的抹额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墨色光泽,海蓝色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她想,这样真好。有他牵着,有伙伴陪着,就算明天要被弗兰德院长罚训练,就算以后要面对武魂殿的麻烦,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唐三在呢。
她的唐三哥哥,会一直牵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