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如此大费周章,将我的人掳了去,这难道不是明摆着逼我来与你相见吗?”蔺桉雪缓缓踏入厅内,不紧不慢地寻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坦然地直视沈巍,“如今我既已应约而至,沈大人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无需再绕那些弯弯绕绕。”
沈巍脸上依旧挂着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他抬手示意,悠悠开口道:“来人,给殿下沏盏香茗,咱们且边喝边聊。”
下人赶忙上前,将沏好的茶盏毕恭毕敬地摆在蔺桉雪面前。
蔺桉雪却并未去碰那茶杯,只是冷冷地看着沈巍。
烛火摇曳,光影在沈巍脸上变幻不定。
他悠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似有若无地在蔺桉雪身上游移,缓缓开口道:“殿下放心,无毒。”
“沈大人,此刻我与你对坐在此,可绝非来与你消磨时光,共品香茗。”
蔺桉雪冷笑一声,身子往后靠了靠,一字一顿道:“单说科举舞弊与谋杀这两项弥天大罪,便足以叫你沈家万劫不复。”
“沈大人,你该不会是利令智昏,妄图胁迫于我,让我为你遮掩这等罪行吧?还是说,你觉得这世间公理可欺,王法可罔?”她微微前倾,逼视着沈巍,每一个字都如重锤般砸出,带着凛凛寒意与质问。
沈巍神色悠然,轻轻搁下茶盏,“殿下何须心急,其实此番诚心邀殿下来府中做客,其中缘由,一来是殿下与我那二女儿千蔓,情谊匪浅,
这二来嘛……便是想奉劝殿下,你如今势单力薄,何苦趟这浑水?您若睁只眼闭只眼,我自会将人完璧归赵,往后仍尊您为殿下。”
“白日做梦,你的尊敬算个屁。”
沈巍脸上那虚假的笑意渐渐褪去,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殿下如此沉得住气,怎的不问问我那二女儿千蔓?她可是对殿下甚是挂念呢。”
蔺桉雪心中一凛,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怎的,一个女婢不够,你还想拿你的女儿来要挟我?”
“那倒不会,”沈巍抬眸,烛火映照下,他的眼神深邃难测,“只是不久前,她在与侯爷的大婚之日,全然不顾廉耻,与一个庶民私奔,甚至还怀了那庶民的孩子。我身为她的父亲,家门出了这般有辱门楣的丑事,实在是忍无可忍,也只好命人除掉了那个庶民和她腹中的野种。”
“她这辈子能遇见你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若不是我,她能有这般安稳舒适的好日子过?”沈巍话锋一转,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紧紧盯着蔺桉雪,缓缓开口道:“说了这么多,殿下为何到现在还不肯摘下帷帽?”
蔺桉面色一沉,回怼道:“放肆!沈巍,你好大的胆子!我……本宫摘与不摘,岂是你能置喙的?难不成你还想以下犯上,对本宫指手画脚,管得如此宽泛不成?”
“别装了,如此漏洞百出,你根本就不是祁婉。”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高声厉喝:“来人呐!给我将她拿下,休要让她逃了!”
随着沈巍这一声令下,四周刹那间涌出一群手持森寒利刃的私兵,瞬间便将蔺桉雪围得密不透风。
每一个私兵的眼神都如淬了毒的利箭,透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仿佛只要沈巍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将她撕咬殆尽。
沈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身陷囹圄的蔺桉雪眼中满是得意与轻蔑,似乎已经笃定胜券在握,“原以为你们会依循常规,却不想竟以调虎离山之策,去设法营救那女婢,”
“只可惜,不论你们纠集了多少人,今日既已踏入我这沈府,便如同飞蛾扑火,别想活着迈出这大门一步!”
言罢,他大手一挥,那群如狼似虎的私兵便挥舞着兵器,朝着蔺桉雪一拥而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厅外陡然传来一阵骚乱。
祁婉手中攥着蔺桉雪的长枪,领着几个身手不凡的精卫,仿若一抹惊鸿赤色疾影,携势如破竹之威,猛地撞门而入。
她目光如炬,只匆匆一眼,便锁定了被围困其中的蔺桉雪,而后,毫不犹豫地扬手将长枪飞掷过去,那长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径直朝着蔺桉雪所在的方向飞去。
同时一声清啸裂空而起:“以安,接枪!”
沈巍先是一怔,随即怒极反笑:“好啊,祁婉,你倒是有胆量,竟会自投罗网!”
祁婉目光清冷,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言辞犀利:“沈巍,你肆意篡改科举之名,妄图以权谋私,让你那不学无术的儿子窃取他人功名在前,谋杀皇亲国戚在后,这桩桩恶行,罄竹难书,哪怕是满门抄斩,都难赎其罪!”
“你们懂什么?苏渊能为我沈家所用,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沈巍满脸不以为然,振振有词道:“我儿虽不通八股文章,可我相信他若入朝为官,那必然会成为虞大人手中最有用的一枚棋子!你们又怎会明白我沈家的宏图伟略!”
祁婉冷笑:“愚不可及!”
此话一出,沈巍被彻底激怒,嘶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杀了他们!”
刹那间,众多私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寒芒闪烁的刀剑在烛光映照下,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蔺桉雪见状,赶忙扭头,对着祁婉急切地喊道:“殿下,你瞅准机会赶紧离开这儿,我随后与你们汇合,这里我先顶着,你快走,莫要管我!”
“好!你不要逞强,小心为上!”
“就凭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蔺桉雪言罢,猛地将手中长枪指向沈巍,一把扯下帷帽,怒目而视,厉声道:“老匹夫!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姑奶奶姓蔺,名桉雪!是蔺家来找你索命的鬼!你当年犯下的滔天罪行,今日就是清算之时!”
话音未落,她便一马当先,凛冽的气势仿若实质化的利刃,直逼沈巍,可还没等她靠近,就被一旁冲上来的私兵给挡住了去路。
一时间,剑影闪烁,刀光交错。
就在祁婉瞅准时机,好不容易脱身逃出大厅之时,风云突变。
不知何时,屋檐之上悄然现身一众弓箭手,转瞬之间,数十支利箭仿若飞蝗过境,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以破竹之势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迅猛射来。
一时之间,猝不及防,她身旁不少精卫纷纷中箭倒地,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可在这电光火石间,衿秋却陡然从旁侧冲上前来,她不顾一切地飞身扑向祁婉,用自己的身躯将祁婉结结实实地扑倒在地。
几乎是同一时刻,几声沉闷又令人胆寒的声响传来,那一支支致命的箭簇,就这样直直地扎进了衿秋的身躯。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从她身上喷涌而出,恰似一朵朵艳丽无比却又无比残忍的血花,触目惊心。
“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