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晞几乎是逃回次卧的。
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被时绪握过的手腕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那短暂却深刻的触感——温热、干燥、带着薄茧的指腹和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烙印般清晰。
她甚至能回忆起他松开手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懊恼和……慌乱?
他也会慌乱吗?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更加失序,一种混杂着羞窘、无措和一丝极其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露台上的一幕幕——稀疏的星光,他孤直的背影,还有那只骤然握住她手腕的、滚烫的手。
第二天清晨,洛晞是被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唤醒的。她睡得头昏脑涨,下意识地先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果然有一圈极淡的红痕,虽然已经不疼了,但依旧提醒着她昨晚发生的、并非梦境。
她磨蹭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打开房门。
空气中飘散着熟悉的食物香气。她迟疑地走向餐厅,果然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和昨天一样简单:煎蛋,吐司,水果,牛奶。
而时绪,已经坐在了他常坐的位置上,正看着手里的一份电子财经早报。他换回了平时惯穿的黑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恢复了那种冷峻疏离的气质,仿佛昨晚露台上那个失控瞬间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的目光从电子板上抬起,极快地扫了她一眼,又立刻垂下,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早。”他开口,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沉沙哑一些。
“……早。”洛晞小声回应,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有些僵硬,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餐桌上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电子板细微的翻页声和餐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
洛晞食不知味地吃着煎蛋,感觉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她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若有似无的视线,但她不敢抬头确认。
就在她快要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时,时绪忽然放下了电子板。
他站起身,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厨房的冰箱。
洛晞的心提了一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他的脚步在她身边停顿了一下。
然后,一个冰凉的小东西被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边——是一个包裹着干净毛巾的冰袋。
“敷一下。”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甚至有些生硬,说完这三个字,便立刻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电子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洛晞彻底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手边那个还在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冰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那几乎已经看不见的红痕。
他……注意到了?甚至还特意准备了冰袋?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更深的慌乱,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慌忙低下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心跳得厉害。
她拿起那个冰袋,冰凉的触感透过毛巾缓解了手腕上最后一点异样感,但心里的躁动却丝毫无法平息。
这顿早餐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两人全程再无任何交流,但那种无声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张力,却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人心绪不宁。
吃完最后一口吐司,洛晞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我……我吃好了。”
她拿着用过的冰袋和空盘子,快步走向厨房水槽。
时绪的目光从电子板上抬起,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眸色深沉,指尖在冰冷的屏幕边缘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洛晞洗完盘子,把冰袋里的水倒掉,毛巾洗干净晾好。做完这一切,她站在水槽边,有些不知所措。是回房间?还是……
“今天,”时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他已经收起了电子板,站起身,“有事?”
洛晞转过身,摇摇头:“……没有。”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她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手腕,语气平淡,“战队下午有场训练赛复盘,跟我去一趟。”
不是询问,是通知。但语气似乎比平时的命令式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洛晞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去……你的战队?”
“嗯。”他已经拿起外套走向玄关,“换个衣服。十分钟后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