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祝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迈开脚从尸体旁边走过,工地有几盏微亮的吊灯照射出他脖颈紧绷的线条,平生第一次活见尸,在这种潮湿阴暗的地方第一时间还能存有理智,可谓是心理素质极强。
黑夜中隐隐有风飘过,明明离街道几步的距离却感觉脚步被定格在原地,心里的异感被慢慢放大,突然身后一道怪力将他直直往后拽,霎时间迟祝的后背撞在钢板上,原本堆起的钢板散落周围,在寂静的环境中尤为响亮,后脊骨被撞的生疼,铁锈味从胸腔中吸入喉咙,连带着咳了好几下。眼前看不见实物的黑影笼罩在迟祝的周围,孩童一般嬉笑的低语占据他的大脑,仿佛下一秒就会成为他手中的“玩具"。
大脑变得沉重,视物出现叠影,他看见梦境中坐在长木椅上的女孩此时正看着他,女孩没有神情却能感受到她眼里散出的惊慌以及悲伤。
外面没有下雨,黑夜遮盖了天空,女孩像木偶一样伸出手臂,用食指指向天空,木楞地说着:“星星”。
星......星?迟祝的脖子被黑影死死拽紧,呼吸被阻隔,他艰难的抬头看向天空,什么都没有,他想问小女孩哪里来的星星。
下一秒一颗细微纯白的星星在他的瞳孔中闪着光一点一点的放大,慢慢的在黑幕之中尤为突兀,迟祝愣了一下双眼被那颗星占据,星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靠近,落入他的身体。
闭上眼,周围变成了紫中带蓝,遍布无数可星星的---银河,身体瞬间变得轻盈,白色的点点星光从周边升起,面前的黑影被褪去一层外衣露出它原本的模样,一个戴着圣诞帽画上熊猫眼的布偶娃娃,不知什么原因长出了人一样的四肢,五六岁孩童的容貌还有一双有神的玻璃质感的眼睛......
星光碰到娃娃的手臂,布织的衣服泛起火苗瞬间遍布手臂,娃娃惊叫了一声用力撒开迟祝,用另一只手去拍火,即便长出了五指身为娃娃的本质,塞满棉花的身体并不能治火,火焰烧焦了它的外皮,布偶娃娃在空中乱飞,最后摔在被浸湿的土壤中。
迟祝在脱离魔抓的那一刻就不停的吸入空气,完全没管布偶娃娃的尖叫和去向,他撑着旁边的铁板站起身,一颤一跌的赶往街道走去,手机掉在钢板下面,伸手钩的时候用了不少时间,屏幕是向上的贴了钢化膜,幸亏铁板堆的齐滑落式的向下掉上部分和下部分缓冲力比较均匀,又离自己撞到的地方有点距离,避免了手机彻底报废的风险,迟祝在一阵艰难中走到亮光的路灯边,打开被碎屏的手机,拨通号码。
电话铃响起,电视播放被暂停,魏岭谌拨通电话:“喂,咋了”。
“郊区的工厂过来接我...不行...打个救护车...快点..我要不行了”。剧烈的眩晕感使迟祝无法在站稳,直直倒在地上眼皮沉重的马上就要撑不住,耳边是魏岭谌在电话那头不断喊着“兄弟你怎么了”。
由于魏岭谌喊得过于激动,迟祝怕他喊的忘记出门,想开口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亮着通话时长,他很想告诉魏岭谌那个智障:求你别再问了,你兄弟快没了。结果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在魏岭谌无尽的叫唤中消耗殆尽,迟祝彻彻底底的躺在街边一动不动,衣服上满是泥沙。
···
救护车慢了魏岭谌的车子一步,他大老远的开着车就看见迟祝躺在路边身上还存有点类似血迹东西,吓的他刹车差点没刹住,直直往前冲,一下车就狂奔到迟祝身旁,看到他满身的泥沙和被掐红的脖颈,心瞬间被凉透,更多的是惊慌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魏岭谌矮了迟祝小半个头,他笨拙地将迟祝从地板上拉起手臂架着自己后脖子,迟祝全身的重量都被他撑着,魏岭谌差点没站稳,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魏岭谌哭着看着自己的兄弟:“你都这不吃那不吃了,怎么还这么重啊”。其实不是迟祝重,单纯是因为魏岭谌被吓得没有力气,但这句话如果被迟祝听见,指定没有好脸色给他。
护士将担架抬下,随行的医生看到病人这副模样属实也被吓到了,在病人被抬上急救车厢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魏岭谌加快码数超过救护车,赶在救护车到医院前停好车位,随着护士一同推着担架直至护士进入抢救室,等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给魏岭谌,魏岭谌说:“我是他弟弟”,在同意书上签上名字,抢救室的灯才亮起,魏岭谌送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自打认识迟祝后就知道他这兄弟是个出逃富家公子,职场交情优秀毕业生的存在,他俩原本是在一个公司上班,都是搞经济医药制造业,结果后面他这兄弟说不想干了,大学的时候考了一本二级建造师,要去工地干活,问他为什么好端端的就不干了,当时迟祝什么也没说,刚刚大学毕业就业困难的时候,好不容易找份稳定工作说不干就不干,反正魏岭谌这个普通毕业大学生是不能理解的,现在这个社会场景干这行其实可以,就是太累,魏岭谌帮他参谋了一下,将他同学干这行的难处说给迟祝听:“我听说很多工厂会拖欠工人工资,好几年的那种,你要不在考虑考虑“。结果他兄弟直接来了一句:“没事,我有的是办法赚钱,我证挺多的”,给魏岭谌当场气笑了。
结果兄弟去趟工地把自己弄成这样,他都怀疑是不是工地上头来领导压榨工人,要是被他魏岭谌发现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资产阶级送上法庭,即便官司打不赢也要让他被全世界唾谔,让我兄弟受难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魏岭谌在急诊室外已经开始幻想上怎么将仇人下锅油炸,仿佛忘记了兄弟是在抢救室而不是急诊室。
很长时间过后,抢救室的门被医生打开,魏岭谌赶忙站起身来去问情况。
“病人的生命体征正常没有大碍,就是外皮伤的严重还有脊椎骨折,骨折幅度不是很大属于轻微骨折,如果患者脊椎处没有不适的情况可以尝试一般治疗,后期等检查在进行其他治疗”。
魏岭谌听后点点头,许久后将迟祝安置好在病房,坐在小木凳上靠着墙睡着了。
···
凌晨2点,一处基地内。
“老大,这是昨晚11点29分发来的现场照片,通过现场破坏程度以及恶劣性推判出是一个C级恶灵,估计也是受到红雨的影响而进化成有灵智的布偶娃娃”。陈华安边跟上前面人的脚步边汇报。
“有派特案组过去吗”。
“有,派的3组接到命令就赶过去了,现场取证还需要时间”。
“嗯,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让3组不要着急,注意雨天路滑别摔了”。
【人脸识别成功】
浅蓝色的光线汇入大门上荷花,荷花样的图标被填满后,大门打开,几百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研究人员对着各自的大屏幕输入,讨乱,上传,吵吵嚷嚷,但是关上那扇门后就变成了一个外界听不见的密闭空间。
“哟,荀小子你来的正好,我这有个东西要给你看”。披着白大衣的郑博士一见到荀予山就兴奋的拉他去看自己的研究成果,周边听到郑博士的话纷纷转过头来,荀予山扭扭后颈,黑色紧身衣衬出了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高大而魁梧,光看身形就知道他的实力并不弱,算的上实力顶尖的其中之一,而且在这个圈内名气高,主要的还是寸头底下的那张男人味十足的脸,被不少女研究员当成闲暇的谈论对象。
“哎哟我跟你说,我最近研制出了新型光导武器,威力至少在8成以上,你过来看看我的实验”。
荀予山顺着郑博士指的实验舱,一只体型跨3倍的变异老鼠,嘴里散出紫色雷电光球,攻击所在的实验舱。
新型光导武器架在一个窗口中,研究院按下指令,一道极其细小的光线几乎看不见的身影刺穿变异老鼠的身体,然后变异老鼠在高强度粒子下爆体而亡,这个项目成果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几乎是片刻,室内响起一片掌声。留下郑博士满意的笑脸。
“难为您一把年纪了还在搞发明,这个成果给上头的看会给您辛勤研究的赞赏的”。荀予山朝老头笑笑。
郑博士顿时不快:“谁要他们的赞赏,我是为了自己能多活两年,真是的,你是被你那个上司洗脑了吗,我早就告诫过你了,你那个上司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的时候PUA老人,老了PUA年轻人,一辈子没干过几件正事,全给他宣扬他的思想理论了,瞧他每天那样给他能的是”。郑博士说完哼了一声摆摆袖子扬长而去。
荀予山看着老头的背影连带着旁边的陈华安也无奈叹了两口气。
“荀部长,这是这次C级现场特安人员发来的录像以及数据传输,现场还发现了几具尸体,是这个施工现场的工人死亡都是同一天不超过12小时,现场存在打斗痕迹,从掉落的钢板和凹凸状确认只有一人参与斗争,应该是和这个C级恶灵”。汇报组的成员手在不停的滑动资料,每介绍完一个就将他们分类好,以便其他成员阅读。
“和C级恶灵打斗,一个普通人?”陈华安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是的,具现场判定这个‘普通人’不仅将所称的恶灵--布偶娃娃重伤后,最后还成功脱身了,特案组在街旁一个路灯下捡到一部碎裂的手机,这些是我们将手机分析出来的数据,我们还申请调取了周边的监控,可以肯定,这个人确实和恶灵交过手,并且存在生命体征”。
监控内一个披着棕色大衣的男生扶着路边的墙壁一颤一跌的走到离工地较远的一个路灯下,他捂着胸口,手颤抖的滑动手机屏幕,随后将手机放在耳边不过1分钟,屏幕清晰的看出他的嘴在动。
“他在说什么?”陈华安凑上前去。
汇报员将放大后的屏幕声音拉到最大,打开听筒,里面传来迟祝打给魏岭谌说的话。
“他在求救,从说话的声音和伤势来看,他伤的很重,而且,濒临极限了”。
视频里的男生不过1分钟就彻底倒在路边,大约过了7分钟一辆红棕色的特斯拉开到了离男孩倒下地方的3米远,车主着急下车被右脚拌了一下,忙慌的过去把男生架起,又过了2分钟左右,救护车来了将男生抬上担架,车主紧接着开车走了。
“这是这个男生逃脱现场在外救援的过程,工地内的摄像头因为布偶娃娃的影响彻底毁坏,我们无法观测到具体发什么了什么”。
“上头这次是派荀部长去调查这个男生的身份,如果是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就必须按照......荀部长...你怎么了?”。
陈华安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他老大的脸色极其阴暗,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了极其愤怒,冷意,咬牙切齿的声音:“给我看他的手机数据”。
陈华安被自个老大吓了一跳,刚想问怎么了,就见汇报员立刻将手机数据摊了出来,锁屏壁纸是这部手机主人在海岸边的照片,图片内的大海被晚霞照射的波光粼粼全身照只有一半,而桌面壁纸是一束用纸皮包裹着沉没在黑暗中的满天星,中间夹着的卡片上面写着“my future and hope”。
荀予山的脸色又降了一个度,不管身后人的呼唤,直直往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