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安第一次感受到疼痛以外的温度，是在初二那个湿冷的冬天。
窗外飘着细密的雨丝，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在玻璃窗上，也扎在他心上。放学铃声响起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冲出教室，而是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尽量拖延回家的时间。那个所谓的“家”，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炼狱。后爸的酒瓶、皮带，还有母亲躲闪又无奈的眼神，是他青春里挥之不去的底色。
刚走出教学楼，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就灌进了单薄的校服。萧亦安缩了缩脖子，把书包往身后紧了紧，那里面装着他刚发的月考卷，成绩不错，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或许又会成为后爸酒后发泄的理由——“读这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丧门星！”
他低着头，沿着墙根快步走着，忽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
“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萧亦安抬起头，撞进一双温和的眼睛里。那是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个子比他高一些，眉眼舒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手里拿着一支笔，正是他刚才不小心从书包侧袋滑出来的。
“谢……谢谢。”萧亦安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不习惯和人这样平静地对视，尤其是对方眼里没有丝毫鄙夷或怜悯，只有纯粹的善意。
“不客气，”男生把笔递给他，目光在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和手腕上若隐若现的淤青处停留了一瞬，却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我叫司延礼，三班的。你呢？”
“萧亦安，一班。”他小声回答，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萧亦安，”司延礼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像是在细细品味，“挺好的名字。看你走得急，是有急事吗？”
萧亦安摇摇头，又点点头，显得有些局促。
司延礼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安，笑了笑说：“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顺路的话，一起走？”
萧亦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或许是那笑容太过温暖，或许是那声音太过真诚，让他暂时忘记了回家可能面临的一切。
一路无话，却并不尴尬。雨点敲打着伞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沉默的同行伴奏。走到一个岔路口，司延礼停下脚步，指了指左边的巷子说：“我到这儿了。”
萧亦安点点头：“谢谢你。”
“不客气，”司延礼看着他，认真地说，“萧亦安，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放弃。”
那一刻，萧亦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他抬起头，看着司延礼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才缓缓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似乎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