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风吹得草叶沙沙作响,单雨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直起腰来。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个不断蠕动的麻袋上,铲子轻轻一敲麻袋便安静了下来。单雨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扛起麻袋一步步走向挖好的坑洞。
把两个麻袋放进坑里正准备埋土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小说里那些被埋的人逃出来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眼神一凝,他立刻抓起旁边的棍子对着麻袋的上下两端狠狠地砸了下去。
麻袋里传来闷哼声和痛苦的呻吟声,但单雨三手中的棍子没有停下十多分钟后。他才丢下棍子开始往麻袋上埋土每埋十厘米就用力拍实就在埋到一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响肩膀顿时传来剧痛。
还来不及反应腿部又挨了一枪,等他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被铐住了眼前站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冷漠地看着他。单雨三半跪在地上粗重地喘着气喃喃道,离成功就差一点点了话音未落身体便无力地倒了下去。
迷离的目光中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三啊,以后要听你哥哥的话。哥哥从小脑子就比你好用点,听话。温柔的话语让单雨三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天母亲抱着年仅三岁的他,看着远处坠楼的父亲,缓缓闭上了眼睛。想带着孩子回家却被一名陌生男子一刀刺中脖颈母亲倒在地上,目光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躲藏的方向最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陌生男子听到外面警车的鸣笛声匆忙离开。
单雨三走了,临死前虚弱地说哥哥我可能要先去找妈妈了。不久后单伟东被抓捕归案,当看到救护车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明白弟弟已经去陪父母了。他向警察要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中仿佛浮现出了从前的影子。
“这样到老了,还那么让人挂念……”他的声音轻得像风里飘着的絮,尾音被夜风扯得发颤,说着说着,便转身踏上了警车的踏板。车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也像在他和这尘世之间划下了道冰冷的界限。
沈父和沈母就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车门,又望着不远处被医生围住的地方——那里,是他们最后看清儿子模样的地方。少年身上的校服沾着尘土与血迹。,平日里总爱翘起来的额发此刻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布满了伤口,那双总带着笑的眼睛闭着,再也不会冲他们喊“爸、妈,我回来了”。
沈母先是僵在那里,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几秒钟后,那股强撑的力气骤然崩塌,她猛地扑进沈父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似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怎么都按不住。
沈父的背挺得笔直,可手却在发颤。他死死搂着妻子,指节掐进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用力抹了把脸——不知是抹掉了泪水,还是抹掉了那几乎要冲破眼眶的酸涩。他看着救护车的灯光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喉结滚动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安抚的话:“不哭,不哭……有我呢,有我呢……”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可当目光扫过被抬上担架的身影,那点强撑的镇定终于绷不住了。沈父猛地松开搂着妻子的手,后退一步,仰起头对着沉沉的夜空,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老天爷!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为什么要让我的亲人、我最爱的人承受这些啊——!”吼声里裹着血泪,在空旷的街道上撞出回音,又很快被救护车尖锐的警笛声盖过。
几位医生早已没了多余的力气去看这场生离死别,他们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担架推进救护车。金属担架与车厢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人最后看了眼外面瘫软在丈夫怀里的妇人,和那个仰头嘶吼的男人,随即转身关上了车门。
警笛声再次拔高,救护车像一支离弦的箭,冲破浓稠的夜色,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后座,监护仪的“滴滴”声依旧急促,只是这一次,似乎还隐约混着车外那未散尽的、绝望的哭声。
七日后沈父和沈母坐在高处,沈母紧紧握着一张黑白照片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那照片上的人正是沈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