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别

机场大厅的广播里，日语和中文交替播报着登机信息，人潮推着行李箱在眼前流动，带着金属滚轮的声响。陈楚默提着背包，站在登机口前，回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山本幽斗。

少年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头发比初见时短了些，脸上没了和服的束缚，倒显出几分清爽的稚气。这些天没了护卫跟随，他晒黑了点，眼角甚至因为挤地铁时被人撞了下，还留着个浅浅的红印，可眼里的光，却比初见时亮了太多。

“到这儿就可以了。”陈楚默停下脚步，声音被周围的嘈杂衬得有些低。

山本幽斗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手里还攥着那张没舍得丢的登机牌存根，指腹都快把纸边捏烂了。他知道该说“再见”，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笨拙的沉默。

陈楚默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低笑一声。他往前凑了半步，在山本幽斗还没反应过来时，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随即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快得像一片樱花落下的瞬间。

“さようなら、山本の弟。”（再见，山本弟弟。）

日语的尾音消散在喧闹里，陈楚默直起身，眼里带着点笑意，转身没再回头，随着登机的人流走进了通道。

山本幽斗僵在原地，手还停在刚才被碰到的脸颊边，额头似乎还残留着那点温热。周围的人声、广播声仿佛都退远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看着陈楚默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忽然抬手捂住嘴，眼眶有点发热。

原来“弟弟”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是这样让人心里发软的滋味。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广播里再次响起催促登机的声音，才慢慢转过身。手里的登机牌存根被捏得皱巴巴的，可他却像握着什么珍宝。

“我会去中国的。”他对着空荡荡的通道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等我。”

风从大厅的落地窗吹进来，带着外面天空的味道。山本幽斗握紧了拳，转身朝着出口走去——他要回去继续学中文，继续办户籍手续，继续搞懂那首《紫荆花》里藏着的所有意思。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另一段开始。就像那只青鸟，飞过此刻的离别，总会在某天，落在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