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多次短距跳跃，几乎榨干了林烨最后一丝精神力。当他终于抵达“界瞳”提供的坐标点——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处废弃地下管网节点时，他几乎是从半空中跌出来的，重重摔在潮湿冰冷的水泥地上。
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精神海更是如同干涸的河床，布满了裂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疲惫与刺痛。他蜷缩在黑暗中，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毒刺最后那惊惧而不甘的眼神，四名“暗河”成员瞬间毙命的场景，还有那险死还生的激烈搏杀，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回放。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真的成了笼中之鼠，任人宰割。
“静默牢笼”……“清道夫”……“暗河”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狠辣、更专业。而“界瞳”的冷静乃至冷漠的“观测”，也让他心底发寒。他们提供知识和技术，但也将他视为可以消耗的数据来源和试探对方的棋子。
休息了不知多久，直到身体的颤抖稍稍平复，林烨才艰难地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管壁。他取出“界瞳”平板，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冷的光。
他盯着那条来自“观测者”的信息，看了很久。
“精彩的反杀。”——这句话里听不出丝毫赞赏，更像是一种对实验结果的客观记录。
“但‘静默牢笼’的启动信号已经引来了更多‘暗河’部队，包括一名‘清道夫’。”——这是警告，但也暗示他们早已预料到这个级别的反应。
“建议立刻撤离，坐标已发送。”——这是最基本的援助，确保数据源不会立刻断绝。
“另外，‘图书馆’的邀约，或许值得考虑。”——这才是重点。
“界瞳”知道“图书馆”接触了他！他们甚至鼓励他去接触“图书馆”？
林烨的大脑飞速运转，尽管每一次思考都带来针扎般的疼痛。“界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似乎并不介意他与其他组织接触？是因为自信能掌控局面，还是因为他们也希望透过他去窥探“图书馆”？或者，两者皆有？
“图书馆”……那个神秘的组织，直接、高效，目的看似明确。他们在这个时候抛出邀约，是巧合，还是也监控到了物流园的事件？
“观测者”最后那句“值得考虑”，更像是一种暗示：或许“图书馆”能提供“界瞳”所不能或不愿提供的庇护和信息？
林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他必须做出选择。
继续独自挣扎，面对“暗河”越来越猛烈的追杀和“界瞳”若即若离的“利用”？还是……接受其中一个抛出的橄榄枝？
“界瞳”深不可测，合作如同与虎谋皮。“图书馆”同样神秘，但他们的方式似乎更直接，而且老王的信息提到他们倾向于“清除”旧印，这与林烨保护自身、消除威胁的本能目标有一定重合。
最重要的是，“图书馆”可能拥有关于“旧印”、“零号”乃至“潮汐”的更深入情报，这些是“界瞳”似乎不愿免费提供的。
风险固然巨大，但机遇也可能隐藏其中。
良久，林烨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不能一直被动下去。他需要主动获取信息，需要力量，需要破局的方法。
他关闭了“界瞳”平板的常规通讯频道，将其暂时隔离——他需要一次不受“界瞳”监控的对话。
然后，他集中残余的精神力，开始回忆并构筑“图书馆”留下的那条加密信息的频率代码和解码密钥。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好几次差点构建失败。
终于，一个极其微弱、不同于“界瞳”系统的加密通讯通道被他艰难地建立起来。他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我是林烨。关于‘应聘’，我需要了解更多。——‘候选者’”
他没有暴露自己的位置，也没有询问对方如何找到自己，这只是一次试探。
信息发出后，通道维持着静默。地下管网中只有水滴落的单调声响和林烨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林烨以为对方不会立刻回复，或者自己的通讯构建有误时，平板屏幕轻轻闪烁了一下，那个藏书印章般的符号再次浮现。
回复来了，速度快的惊人。
“权限确认。欢迎接触，‘候选者’林烨。”对方的代号正是“管理员”，语气平淡公事公办。
“‘阅览室’职责：处理因‘潮汐’上涨而显现或加剧的各类异常现象，包括但不限于空间裂隙、低强度旧印显现体、能量污染区、以及某些……不受控制的觉醒者。目标是维持当前社会结构的稳定，避免恐慌蔓延。”
“待遇：基础物资保障；有限的信息查询权限（根据级别提升）；必要的技术支持与装备配给；以及……相对的行动自主性（需遵守基本规则）。”
“风险：你将直面危险。‘图书馆’不保证雇员绝对安全。‘清道夫’级以上的威胁亦可能出现。”
信息条理清晰，直接列出了好处与坏处，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冷静得近乎残酷。
林烨沉吟片刻，回复：“我需要做什么？”
“管理员”：“接受一份试用契约。完成首次指派任务，以证明你的价值与可靠性。任务信息将在你同意后发送。任务期间，你可获得临时权限，查询与任务相关的部分基础资料库。”
试用？任务？这很合理。
林烨：“如果任务失败？”
“管理员”：“契约终止。‘图书馆’将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观察或接触。请注意，失败可能意味着死亡或被俘，我方不承担营救义务。”
毫不掩饰的冷酷。但这反而让林烨觉得稍微真实一点。天上不会掉馅饼。
“界瞳”提供知识但充满利用，“图书馆”提供实战机会和有限支持但风险自担。两者风格迥异。
林烨最后问道：“‘图书馆’对‘零号’知道多少？”
这是他最核心的问题。
这次，“管理员”停顿了片刻才回复：“‘零号’为高度机密事项，你的权限不足。但可告知的是，‘图书馆’对其保持高度关注。执行任务，提升权限，或许你能接触到相关边缘信息。”
没有否认，没有回避，给出了一个现实但充满诱惑的可能性。
林烨看着信息，深吸了一口地下冰冷的空气。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更好的选择了。独自一人，面对“暗河”和越来越诡异的“潮汐”，迟早会陷入绝境。
“我接受试用。”林烨发出了信息。
“明智的选择。”“管理员”回复，“试用契约已生效。任务信息及临时资料库访问密钥发送至本通道。祝你好运，‘候选者’林烨。期待你的首次‘阅览’报告。”
信息传输完毕，加密通道自动关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烨的平板中，多了一份加密的任务简报和一个陌生的访问入口。
他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先再次检查了自身状态，并服用了身上最后一点备用的提神药剂，勉强恢复一丝精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踏上了一条新的、或许更加危险的道路。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他点开了任务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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