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甲刮擦声忒瘆人，一下下，慢悠悠，磨得人耳膜发痒，心尖儿打颤。
黑暗里，宋凛感觉纪修言又摸回来半步，俩人胳膊几乎挨着，能感觉到对方绷紧的肌肉。谁也没嫌乎谁，这节骨眼上，活人的体温比啥都强。
“听见没？”宋凛用气声问，嗓子眼发干。 “没聋。”纪修言回得也短，呼吸压得极低。
那声音飘忽不定，一会儿像在楼上，一会儿又像就在他们背后的墙里头。宋凛捏紧了拳头，脑子里闪过笔记本上那句“红色的眼睛……它在看”，后背冷汗唰就下来了。
突然，刮擦声停了。
死一样的寂静砸下来，更他妈吓人了。
紧接着，“嚓”一声轻响，一簇小火苗猛地从纪修言手里亮起来。是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个老式煤油打火机，火苗不大，但在这彻头彻尾的黑里，简直像个小太阳，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把俩人惊疑不定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你还有这玩意儿？”宋凛有点意外。 “兜里摸到的，可能进来就自带了。”纪修言举着打火机，火苗微微晃动，“总不能真当瞎子。”
有了光，胆气稍微壮了点。两人借着这点微弱的光晕四下打量。这像是个大厅，除了那破柜台和书架，旁边还有几扇门，都关得死死的，门板黑黢黢的，看着就沉。
那刮擦声没再出现。
但另一种声音响起来了——是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挺清晰，不紧不慢，正往下走。
嗒…嗒…嗒…
皮鞋底敲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一下一下，特有规律。
宋凛和纪修言瞬间又绷紧了，死死盯着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那打火机的光根本照不到那么远，楼梯口在黑暗处，像个黑洞洞的嘴。
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出现在楼梯口，慢慢走了下来，进入打火机能勉强照到的边缘。
是个老头。干瘦干瘦的，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褂子，背有点驼，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眼神浑浊，没什么表情。他手里拎着个老式的煤油灯，，比纪修言那打火机气派多了。
他看着厅里的两个不速之客，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就是眼神有点过于人机了。
“新来的？”老头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卡了痰，没什么起伏，“守夜的？”
宋凛和纪修言都没吭声，警惕地盯着他。
老头也没等他们回答，自顾自地把煤油灯放在柜台上，那本邪门的笔记本旁边。灯光驱散了更多黑暗，大厅显得没那么阴森了，虽然还是破旧不堪。
“规矩……都知道了吧？”老头浑浊的眼珠慢慢转动，扫过他倆，“安静，诚实。守夜，不能睡。”他说话慢吞吞的，每个字都像费老大劲才挤出来。
“你是这的主人？”宋凛忍不住问。
老头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看房子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前的……主人，不喜欢吵闹，不喜欢说谎。”他重复着笔记本上的话，听着更瘆人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扇黑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屋里头居然还有人？
一男一女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脸上惊魂未定。男的个子挺高，但缩着脖子，女的紧紧抓着他胳膊，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看就是普通人，倒霉蛋样儿不比宋凛他俩少。
“吓、吓死我们了……”那男的一见有光有人，差点哭出来，“刚才那刮东西的声音你们听见没？还有……还有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吹气！”
女的带着哭腔猛点头：“我们还以为就我们俩呢……”
合着这破宅子里还不止他们一队？
老头对又冒出俩人毫无反应，依旧耷拉着眼皮念叨：“守夜……不能睡……看着……”
高个男看到柜台上的煤油灯，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拉着女的赶紧凑过来，离那老头远远的。他看看宋凛和纪修言，试探着问：“你们……也是被那什么鬼系统弄进来的？”
纪修言没搭理，只是打量着新来的两人。宋凛“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高个男快崩溃了，“我们就晚上散个步，怎么就……”
话没说完，那老头突然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黑暗处，干瘪的嘴唇哆嗦起来：“……来了……它醒了……不喜欢……吵……”
几乎同时，纪修言手里的打火机火苗猛地剧烈摇晃起来，眼看就要灭！柜台上的煤油灯火焰也一下子缩成了绿豆大小，光线骤暗！
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跟潮水似的从楼上涌下来，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旧坟坑里的土腥味。
“我日……”宋凛骂了半句就卡住了，因为他看见楼梯口的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比黑暗更浓的一团影子，还夹杂着一点点……暗红色的光点？
像极了笔记本上写的——红色的眼睛！
“跑！”纪修言反应极快，低吼一声，一把薅住还在发愣的宋凛就往旁边一扇没试过的黑门方向扯。
那对男女吓得尖叫起来，没头苍蝇似的也想跑。
“安静！！！”老头发出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嘶哑警告，但已经晚了。
楼上的那团东西猛地加速，带着刺骨的寒意扑了下来！
混乱中，纪修言猛地撞开那扇黑门，把宋凛狠狠推了进去，自己也踉跄着扑入。那对男女连滚爬爬也想挤进来。
但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宋凛回头瞥见那团黑影最先卷住了落在最后的女人。
她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整个人被猛地拖向后面的黑暗，速度快得惊人。那个高个男想拉她，却被带得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同伴消失，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门内。
“砰！”地一声，纪修言用尽全力摔上了门，迅速插上老旧的门闩。
门外，女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死寂，还有某种令人牙酸的、湿漉漉的拖拽声，慢慢远去。
门内，只有四个人粗重惊恐的喘息。不，是三个，那老头没跟进来。
哦，还有一个。
宋凛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看着对面同样脸色惨白靠着墙喘气的纪修言，又看看地上已经吓瘫了、尿骚味隐隐传来的高个男。
刚才……是纪修言拉了他一把。
要不是那一下，被拖走的会不会是……
宋凛甩甩头，不敢想。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有点发颤：“……谢了。”
纪修言喘匀了气，瞥他一眼，语气还是那副死德性，但没那么冲了：“……少废话，你死了我也得倒霉。”
宋凛：“……”刚冒出来的那点感激立马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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