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那声变调的尖叫还没落地,纪修言已经跟弹簧似的往前扑了出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烛火都跟着猛晃了一下。
他狼狈地滚倒在地,扭头一看,正好看见那只惨白枯瘦的手五指收拢,抓在他刚才靠着的墙壁位置上,发出“咔哒”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烛光摇曳,那墙上果然浮出一张女人的脸,模糊扭曲,像隔了层毛玻璃,但那嘴角咧开的诡异笑容却清晰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我操!!!”纪修言头皮彻底炸了,骂声都变了调,连滚带爬地又往后蹭了好几米,直到后背撞上对面的墙才停住,喘个不停。
那墙里的手一招没得手,慢悠悠地缩了回去,连同那张鬼脸也一起慢慢淡去,像是融进了墙壁里,只剩下一片脏脏的墙皮,好像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但空气里留下那股子潮湿的霉味,还有若有若无的、低低的哼笑声,证明那玩意绝对没走远。
“这、这他妈什么玩意?!”宋凛也吓得不轻,举着蜡烛的手都在抖,烛光晃得更厉害了。他赶紧把另一只手也护过去,生怕这唯一的亮光也灭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纪修言惊魂未定,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眼睛死死盯着刚才那手伸出来的地方,一秒都不敢挪开,“这屋也不干净!墙里都能长出手来了!”
两人背靠着各自那边的墙,隔着几米远,中间是摇曳的烛光和弥漫的恐惧,大眼瞪小眼,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到没褪尽的惊吓。
“现在怎么办?”宋凛声音发虚,“这玩意会不会从别的地方又伸出来?”
“你问我?”纪修言没好气,但眼神却快速扫过石室另外三面墙,警惕着任何一点动静,“这蜡烛能撑多久?”
宋凛下意识捂紧了口袋里的火柴盒,嘴上说:“谁知道,就这么一小根。”他顿了顿,看着纪修言那副狼狈样,想起刚才要不是自己喊那一嗓子,这少爷现在估计已经被墙里那娘们掐着脖子拖进去了。他咳了一声,有点别扭地开口:“那什么……刚才……”
纪修言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预警的事,脸上有点挂不住,扭过头硬邦邦地打断:“……谢了。”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啊?啥?没听见?”宋凛故意抻着脖子。
“……你找死是吧?”纪修言恼羞成怒,瞪过来。
“嘿,你这人……”宋凛还想挤兑他两句,忽然,两人同时闭上了嘴。
因为一阵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不知道从哪儿飘了过来。
是个女人的哭声,听着特别伤心,特别绝望,呜呜咽咽的,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回音一样往脑子里冲击。
但这回,两人谁也没动,反而更警惕地靠紧了墙壁。
“又来?”宋凛用口型无声地问。
纪修言皱着眉,仔细听了几秒,也用口型回:“……好像……在门外?”
那哭声确实像是从他们刚才进来的那扇双开门外面传来的,隐隐约约,并不靠近。
两人对视一眼,非但没觉得同情,反而汗毛又立起来了。
这鬼地方,突然来个女人哭?九成九是陷阱!指不定一开门,外面就是那等着开饭的红眼珠!
“哭得还挺逼真……”宋凛小声哔哔,举着蜡烛,一点点挪到门边,把耳朵小心翼翼贴上门板。
纪修言也凑过来,屏息听着。
外面的哭声断断续续,听着真挺惨,但确实没有靠近的意思。哭了一会儿,又变成了低低的、含糊不清的念叨,听不清内容,但那股子怨毒劲儿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
“……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宋凛用气声说。
纪修言点点头,脸色依旧难看:“但也别想出去。这门口指不定蹲着啥呢。”
正说着,那念叨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了他们门外停了下来!
两人瞬间僵住,大气不敢出。
门外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种巨大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猛地响了起来——就像是有人用指甲刮黑板!
滋啦——滋啦——
每一下都让人头皮发麻,心脏骤缩。
门板微微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宋凛和纪修言死死盯着那扇门,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房间最里面,后背再次抵住冰冷的墙壁。
前有刮门怪,后有墙里仙。
这他妈是包饺子呢?!
宋凛绝望地看了一眼手里越烧越短的蜡烛。
纪修言突然碰了他胳膊一下,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那半块石头……可能不是石头。”
“啥?”宋凛没明白。
纪修言从口袋里掏出那灰扑扑的“石头”,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表面厚厚的污垢。烛光下,那东西隐约露出一点温润的白色光泽,上面似乎还刻着极细的、看不懂的符文。
“这像是个……骨头?还是玉?”纪修言也不确定,但感觉这玩意拿着之后,周围好像没那么阴冷了,“拿着试试?”
宋凛将信将疑地接过来,入手一片温润,刚才逃跑狂奔的心慌感好像真的平息了一点点。
就在此时——
那只惨白的鬼手,猛地又一次从宋凛背后的墙壁里闪电般探出,直抓他的后脑勺!
但这一次,没等宋凛反应过来,他手里那块刻符的骨头(或玉)突然微微发烫!
“嗡……”一声极轻微的震鸣。
那鬼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速度比之前快多了,甚至带起一声极其短暂尖利的嘶叫,充满怨毒,然后又瞬间消失。
墙里那模糊的女人脸再次浮现,扭曲得更厉害了,死死“瞪”着宋凛手里的东西,却不敢再靠近。
门外那恐怖的刮擦声也突然停了。
沉重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然后慢慢地、拖沓着远去了。
石室里,暂时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安静。
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噼啪微响,和两个靠着墙、目瞪口呆、惊魂未定的男人。
宋凛低头看着手里那不起眼的小玩意,又抬头看看对面同样一脸愕然的纪修言。
“……这玩意,”宋凛咽了口唾沫,“好像……真有点用?”
纪修言没说话,眼神复杂地看着那骨头,又看看宋凛,最后憋出一句:
“……蜡烛省着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