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云深不知处的夏夜,蝉鸣聒噪得反常。
魏无羡翻来覆去,最终烦躁地坐起身:“蓝湛,你听见没?”
蓝忘机早已睁开眼,眸色在黑暗中清亮如星:“灵力波动异常。”
两人同时望向窗外——远天尽头,一抹极淡的赤色正缓缓浸染夜幕,如同滴入清水的血珠。
“不是朝霞。”魏无羡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板,眉头紧锁,“是怨气…可这浓度…”
蓝忘机已披衣起身,避尘剑无声出鞘三寸,剑身嗡鸣:“岐山方向。”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夜色。蓝曦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罕见地带着紧绷:“忘机,魏公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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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垣断章
岐山温氏旧址已沦为焦土。
焦黑的断壁上残留着深紫色的雷击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温宁跪在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前,肩膀剧烈颤抖——那是他最后一位幸存的堂叔。
“不是寻常邪祟。”江澄的紫电鞭梢卷着一片碎裂的黑色铠甲,脸色阴沉,“招式狠辣,训练有素…是人为。”
聂怀桑用扇骨拨开灰烬,露出一角烧焦的卷轴:“温氏残部一直在暗中整理医案…这像是被人抢走时撕下的。”
魏无羡拾起卷轴碎片,瞳孔骤然收缩:“…《东瀛秘术·换魂篇》?”
蓝忘机剑尖挑起地上一枚暗器:三棱透骨锥,锥底刻着小小的九瓣莲。
“金氏工坊的标记。”金凌失声,“可这种暗器三年前就禁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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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深锁
金麟台秘库,烛火通明。
“库存记录显示,最后一批三棱锥确实被销毁了。”金凌翻着厚厚的账册,指尖发白,“除非…有人私造。”
江澄猛地砸碎茶盏:“又是阴魂不散的东瀛邪术!当年温若寒都没敢碰的东西!”
“未必是东瀛人。”蓝曦臣轻抚裂冰箫身,目光沉静,“卷轴缺失处提到‘以血脉为引’…或许有人想用温氏医案结合邪术,行逆天改命之事。”
魏无羡突然道:“温宁,你堂叔最近可接触过异常之人?”
温宁哽咽:“他说…上月有群修士来求医,为首者戴着青狐面具,腰佩长刀…”
聂怀桑扇子一顿:“青狐面具…那是二十年前被赤锋尊剿灭的‘千面教’余孽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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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悲鸣
线索指向大梵山深处一处废弃矿洞。
洞内阴冷潮湿,石壁上刻满扭曲的符文。中央石台躺着十余名昏迷的修士,手腕皆被割开,鲜血汇入地槽,流向一尊三头六臂的邪神像。
“以血养煞…果然是千面教的献祭术!”江澄紫电横扫,击碎数盏引魂灯。
黑影如潮水涌出。为首者青狐面具碎裂,露出半张烧伤的脸——竟是当年金麟台叛逃的炼器长老,苏涉!
“江晚吟!”苏涉狞笑,“若非你江氏当年围剿我教,我何至毁容苟活?今日便用这些修士的灵根,祭我神功大成!”
霸下刀灵突然在聂怀桑腰间剧烈震颤,发出悲鸣般的嗡响——那尊邪神像的材质,竟掺了聂明玦的碎骨!
“尔敢辱我大哥尸骨?!”聂怀桑目眦欲裂,折扇中射出三十六根淬毒银针!
混战中,魏无羡突觉怀中发热。温情遗留的愿力结晶自行飞出,化作柔和光罩护住昏迷修士。苏涉见状暴怒,刀锋直刺光罩核心:“区区残念也敢阻我!”
“阿姐——!”温宁嘶吼着扑上前,用身体硬生生扛住刀锋。鲜血喷溅在邪神像上,雕像竟发出凄厉尖啸,表面裂纹蔓延!
“原来如此…”蓝忘机避尘剑光大盛,“他以聂宗主骨血为基,却不知赤锋尊刚烈刀灵最克邪祟——温宁的血唤醒了霸下残念!”
---长夜明灯
苏涉在霸下刀灵的反噬下灰飞烟灭。修士们陆续苏醒,洞外天光破晓。
温宁靠在石壁边,胸口贯穿伤狰狞可怖。魏无羡徒劳地输送灵力,手抖得厉害:“撑住…温情留下的愿力还在…”
“公子…”温宁扯出微笑,“阿姐说…能护住想护的人…很好…” 他望向洞外曙光,眼神渐渐涣散,“这次…我终于…不是怪物了…”
愿力结晶光芒渐弱,最终化作星尘,温柔覆满温宁逐渐冰冷的身体。
金凌红着眼眶,将苏涉遗留的炼器笔记狠狠摔进火堆:“疯子!为了复活个邪神,害死这么多人!”
聂怀桑默默拾起未烧尽的纸页:“…他试图复活的不是神,是千面教早已病逝的圣女——他亲妹妹。”
众人寂然。癫狂的恶行背后,竟是如此绝望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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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坟旧梦
七日后的夷陵乱葬岗,新起两座坟茔。
一座是衣冠冢,碑刻“岐山温情之墓”,旁边小小地刻着“弟温宁相伴”。
另一座埋着苏涉与其妹的骨灰,无碑,只插着一把折断的东瀛肋差。
魏无羡将天子笑洒在坟前,轻声道:“其实都一样…放不下的,都成了心魔。”
江澄沉默良久,突然道:“当年在玄武洞…若我信你,结局是否会不同?”
魏无羡仰头饮尽残酒,辣得眼眶发红:“江澄,这世间…从无如果。”
蓝忘机的手轻轻覆上他颤抖的脊背。
山风拂过,陈情穗子与抹额尾端交缠,似叹息,似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