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霍雨浩盘膝坐在宿舍冰冷的地板上，周身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氛围。不再是纯粹的冰寒，也不是之前失控的死寂，而是一种介于光影之间的、流动的灰暗。他闭着眼，精神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暗影之触。

这力量源自钟离乌，带着他特有的阴冷与秩序感，却又在死灵圣法神武魂的共鸣与净化下，褪去了原有的邪异，变得如同月光下的薄雾，冰冷、纯粹，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穿透力。它如同无形的蛛丝，以霍雨浩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四周蔓延。

他能“看”到门外监督者略显焦躁的踱步，脚步声在暗影之触的感知下被放大了数倍；他能“听”到隔壁宿舍学员修炼时魂力运转的微弱嗡鸣；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更远处，海神湖方向传来的、带着水汽的湿润魂力波动。这种感知不同于灵眸武魂的精神探测，它更隐蔽，更难以被察觉，仿佛他自身化为了阴影的一部分。

然而，就在他尝试将感知范围进一步扩大，试图探向海神阁方向时，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屏障如同铜墙铁壁般骤然出现！屏障上流转着复杂玄奥的符文，散发着浩瀚而威严的气息，正是史莱克学院的护院大阵核心之一！

“嗡！”

暗影之触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瞬间被弹回。霍雨浩闷哼一声，精神之海一阵翻腾，脸色微微发白。他立刻收敛心神，将暗影之触的力量收回体内。虽然被阻挡，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这力量，果然能避开常规的魂力探测和精神扫描！若非护院大阵这种级别的存在，寻常警戒根本无法发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监督者恭敬的声音：“霍师弟，玄老有请。”

霍雨浩心中猛地一沉。玄老？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内心的波澜，缓缓站起身。体内刚刚收敛的暗影之触如同蛰伏的毒蛇，悄然潜伏在魂力深处，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海神阁内，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玄老端坐主位，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人心。贝贝、和菜头、徐三石、王冬儿等核心弟子分列两侧，每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走进来的霍雨浩身上，带着审视、担忧，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雨浩，”玄老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沉重的压力，“学院近期发现，有一股极其隐蔽、难以追踪的魂力波动，在学院内部时隐时现。这股波动……与你身上偶尔逸散出的异常魂力属性，有某种……相似之处。”

霍雨浩的心脏骤然收紧！玄老果然察觉到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迎上玄老的目光：“玄老，弟子近日修炼确实遇到瓶颈，魂力偶有波动，但绝无恶意，更不敢窥探学院机密。”

“是吗？”玄老不置可否，目光转向一旁的贝贝，“贝贝，你来说。”

贝贝上前一步，神色复杂地看着霍雨浩：“雨浩，就在昨日，学院一处存放低阶魂导器图纸的档案室，发生了失窃。失窃的图纸本身价值不高，但手法……极其诡异。现场没有任何魂力残留，没有破坏痕迹，甚至连最精密的魂导警报器都未被触发。就像……有人穿墙而过，或者……化作了影子。”

霍雨浩心中警铃大作！这手法……太像暗影之触的特性了！难道是钟离乌派人做的？故意栽赃给他？还是……学院在试探？

“雨浩，”玄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深意，“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也为了学院的安全，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次……特殊的测试。”

他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山岳，狠狠压在霍雨浩的精神之海上！这威压并非攻击，而是纯粹的压制和探查，试图逼迫他体内隐藏的力量显露原形！

霍雨浩身体一晃，脸色瞬间煞白！精神之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震荡！他本能地调动灵眸武魂的精神力进行抵抗，但玄老的精神力何等浩瀚，如同汪洋大海般将他死死压制！就在他感觉精神防线即将崩溃，体内潜伏的暗影之触力量蠢蠢欲动，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抵御时——

嗡！

沉寂的死灵圣法神武魂核心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纯净、带着至高寂灭气息的银灰色魂力自主涌出，瞬间流遍全身！这股力量并非对抗玄老的威压，而是如同一层无形的薄膜，轻柔却坚韧地将霍雨浩的精神核心包裹起来，隔绝了绝大部分的精神探查！同时，它也将那躁动不安的暗影之触力量牢牢压制在魂力深处，使其归于平静！

在外人看来，霍雨浩只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全力抵抗玄老的精神威压，并未显露出任何异常魂力属性。

玄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他的精神力清晰地感知到霍雨浩的精神力在顽强抵抗，也感受到了他体内魂力的剧烈波动（这是死灵圣法神力量涌动的表象），但那股被怀疑的、阴冷的“暗影”气息，却始终没有出现。

片刻之后，玄老缓缓收回了精神力。霍雨浩如释重负，踉跄一步，险些摔倒，被一旁的王冬儿下意识地扶住。他感受到王冬儿手臂传来的温热和关切的目光，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和苦涩。

“你的精神力……坚韧了许多。”玄老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那股异常的魂力波动……暂时没有在你身上发现。”

霍雨浩低着头，声音沙哑：“谢玄老明察。”

“但是，”玄老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档案室失窃之事，疑点重重。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的活动范围，需要进一步限制。从今日起，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宿舍区半步。修炼所需资源，会有人定时送去。”

更严厉的软禁！霍雨浩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玄老并未完全相信他。这次测试，更像是一次警告。

会议结束，霍雨浩在监督者更加严密的目光下，沉默地返回宿舍。他关上门的瞬间，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内衫。刚才那一刻，若非死灵圣法神武魂自主护主，他体内的暗影之触必然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灰暗气流在指尖萦绕，那是被他强行压制后残留的暗影之触力量。他尝试着再次引导它，感受着那份冰冷与穿透力。这一次，他不再抗拒，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去理解它，掌控它。

“力量……唯有力量……”他低声呢喃，眼中闪烁着挣扎与决绝的光芒。史莱克已经不再信任他，甚至将他视为威胁。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自保，强到……能够摆脱这该死的契约和监视！

深夜，万籁俱寂。霍雨浩没有睡，他盘膝坐在床上，心神沉入体内，全力运转魂力。他不再仅仅修炼灵眸和冰碧帝皇蝎，而是开始主动尝试沟通那沉寂却强大的死灵圣法神武魂，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潜伏在魂力中的暗影之触力量。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一股熟悉的、阴冷却带着安抚感的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

钟离乌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他并未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他的目光落在霍雨浩身上，看着他周身萦绕的、那层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极其微弱的灰暗气流（暗影之触），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看来，我的礼物……你用得不错。”钟离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霍雨浩缓缓睁开眼，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也带着一丝疲惫和复杂。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表现出抗拒或愤怒，只是平静地看着钟离乌：“白天……是你做的？档案室失窃？”

钟离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那种小把戏，还不值得我出手。圣灵教内部，总有些不甘寂寞的小老鼠，想趁机搅浑水罢了。”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不过，玄子对你的试探……倒是比我想象的更快，也更直接。”

霍雨浩沉默。钟离乌果然知道白天发生的一切。

“害怕吗？”钟离乌缓步走近，停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地方怀疑、禁锢，像对待囚犯一样。”

霍雨浩抿紧了唇，没有回答。害怕？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不甘和愤怒。

“害怕是弱者才有的情绪。”钟离乌俯下身，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霍雨浩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他的眼神锐利而充满蛊惑，“而你，我的圣子，注定要成为掌控力量的人。暗影之触只是开始，它让你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超越常规感知、行走于光暗之间的可能。这力量，能让你在史莱克的眼皮底下，依旧保有属于你自己的……秘密和空间。”

他的话语精准地击中了霍雨浩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自由和掌控！在史莱克严密的监视下，这新获得的力量，确实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自由”。

“好好修炼它。”钟离乌的指尖在霍雨浩的下巴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它会成为你打破牢笼的钥匙。至于史莱克的猜忌……”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自信的弧度，“让他们猜去吧。当你足够强大时，他们的看法……一文不值。”

说完，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悄然消散，只留下那句充满力量与诱惑的话语在房间内回荡。

霍雨浩独自坐在黑暗中，指尖那缕灰暗的气流依旧在缓缓流转。钟离乌的话像魔咒，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打破牢笼的钥匙……掌控自己的力量……

他闭上眼，不再去想玄老的威压，不再去想伙伴们的目光，不再去想王冬儿的担忧。他将全部心神都沉入对暗影之触的感悟和对死灵圣法神的沟通之中。

宿舍内，寂静无声。只有少年周身，那层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灰暗气流，在月光无法照亮的角落，无声地流淌、壮大。霍雨浩的蓝色眼眸在黑暗中紧闭，眉头紧锁，那里面翻涌着的不再仅仅是痛苦和挣扎，更添了一抹对力量的、近乎偏执的渴望与专注。契约的链接在此时变得无比清晰，他能感受到另一端传来的、对他“成长”的满意与期待。这条通往力量的道路，布满了荆棘与诱惑，而他，正一步步地，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