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圣灵教总坛，秩序之塔顶层静室。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和精纯的冰属性本源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灰色的迷雾依旧笼罩山谷，但塔内却异常安静，只有微风拂过窗棂的细微声响。

钟离乌躺在宽大的、铺着厚厚雪熊皮毛的床榻上。他依旧穿着月白的长袍，只是衣襟敞开，露出胸前那狰狞可怖、被冰蓝色能量包裹、正在缓慢愈合的伤口。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毫无血色，气息微弱而平稳，如同沉睡的冰雕。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霍雨浩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散发着清香的药羹。他小心翼翼地用玉勺舀起一点，轻轻吹凉，然后送到钟离乌唇边。

钟离乌的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少了往日的锐利和掌控，多了几分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顺从地张开嘴，咽下药羹。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温顺。

“感觉……好点了吗？”霍雨浩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关切。他看着钟离乌苍白的脸，看着他胸口的伤疤，心口依旧隐隐作痛。那场惨烈的战斗，钟离乌为他挡下致命一剑的场景，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钟离乌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霍雨浩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你……守了多久？”

“没多久。”霍雨浩避开了他的目光，又舀起一勺药羹，“先把药喝了。”

钟离乌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配合着。一碗药羹喝完，霍雨浩放下碗，拿起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着钟离乌额角的虚汗。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钟离乌静静地看着他，感受着那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暖流在心底悄然流淌。他忽然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了霍雨浩的手腕。

霍雨浩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

“雨浩……”钟离乌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在战场上……说的话……是真的吗？”

霍雨浩的心猛地一跳！他当然知道钟离乌指的是什么——那声撕心裂肺的“我爱你”，那不顾一切的吻……

他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你……你伤还没好……别想这些……”

钟离乌却固执地握紧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他清澈的眼眸紧紧锁住霍雨浩，仿佛要穿透他所有的伪装：“告诉我……雨浩……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卑微的希冀。那个在战场上掌控一切、冷酷无情的教主，此刻却像一个渴望得到肯定答案的孩子，脆弱得令人心碎。

霍雨浩看着他那双充满期待和紧张的眼眸，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或许是情绪激动所致），看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冰凉的手指……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废弃仓库的初次相遇，契约烙印的痛楚与屈辱；

海神湖畔的威胁与蛊惑；

藏经阁深处的“指引”；

极北之地的冰屋与“礼物”；

村庄废墟上的重建；

矿洞口的舍身相护；

还有……战场上那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决绝身影……

恨意？早已在一次次守护和改变中消融。

恐惧？被那份不顾生死的付出所驱散。

剩下的，是心疼，是依赖，是感激，是……一种早已生根发芽、却被他刻意压抑的……悸动。

契约的连接清晰无比，传递着钟离乌此刻灵魂深处的忐忑、期待和……一丝深藏的恐惧——害怕那只是绝望中的幻觉，害怕霍雨浩会再次推开他。

霍雨浩的心被狠狠揪住。他不再闪躲，迎上钟离乌的目光。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

“是真的。”霍雨浩的声音很轻，却如同磐石般坚定，“钟离乌……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霍雨浩全身的力气。他的脸颊更红了，但眼神却清澈而坦然。

钟离乌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睁大！瞳孔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的光芒！狂喜、激动、失而复得的庆幸……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握着霍雨浩手腕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哽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霍雨浩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钟离乌，我爱你。不是因为契约，不是因为感激，不是因为责任……而是……因为你是你。因为那个……为我建造冰屋、为我泡热茶、为我压制毁灭冲动、为我改变圣灵教、为我……挡下致命一剑的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中泛起水光：“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我知道……你曾经做过很多错事。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阻碍。但是……钟离乌……我看到了你的改变！我感受到了你的真心！我……不想再逃避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霍雨浩反手紧紧握住了钟离乌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我爱你。无论过去如何，无论未来怎样……我都爱你。”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从霍雨浩眼中滑落，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滴落在钟离乌的心上。

钟离乌呆呆地看着霍雨浩，看着他布满泪痕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沉的爱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股巨大的、滚烫的暖流包裹，几乎要融化！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幸福”的感觉！如此强烈！如此真实！

他猛地用力，不顾胸口的剧痛，挣扎着坐起身！伸出双臂，将霍雨浩紧紧、紧紧地抱入怀中！

“雨浩……雨浩……”钟离乌的声音沙哑而哽咽，带着无尽的狂喜和后怕，“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谢谢你……谢谢你……”

他将脸深深埋进霍雨浩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少年身上清新的气息，感受着那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霍雨浩的衣襟。

霍雨浩也紧紧回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泪水。他轻轻拍着钟离乌的后背，声音温柔而坚定：“我在……我在这里……以后……一直都在……”

契约的连接在此时变得无比清晰而温暖。不再是痛苦的枷锁，不再是冰冷的束缚，而是一座连接着两颗心的、温暖的桥梁。传递着彼此的心跳，传递着彼此的爱意，传递着……那份失而复得的、无比珍贵的相守。

静室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窗外灰色的迷雾依旧翻涌，但塔内，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名为“爱”的宁静与温暖。

许久，钟离乌才缓缓松开霍雨浩。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霍雨浩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他看着霍雨浩微红的眼眶和清澈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满足而温柔的弧度。

“雨浩……”钟离乌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我……也爱你。比我的生命……更爱。”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瓣轻轻印在霍雨浩的额头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

“从今往后……我的命……是你的。我的灵魂……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钟离乌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一丝霸道的占有欲，“你……也是我的。永生永世……休想再逃。”

霍雨浩的脸颊再次泛红，却没有躲闪。他看着钟离乌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和占有，心中涌起一股甜蜜的暖流。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却无比坚定：“嗯……不逃了。以后……我们一起。”

他主动凑上前，在钟离乌苍白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

一吻定情。

契约的烙印在两人心口同时亮起，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如同两颗紧紧相连的星辰。

深渊被爱意填满，荆棘路上开出了名为“救赎”的花。从此，前路再难，他们也将携手同行，生死与共，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