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理子心

高专地下，结界笼罩的安全屋内，气氛微妙。名为天内理子的少女坐在床边，穿着精致的洋装，下巴微扬，努力维持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倨傲，但紧紧攥着裙摆的、微微发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她身旁，穿着女仆装、气质温婉的黑井美里则满脸忧色，警惕地注视着新进来的云川萤。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靠在门框上，墨镜后的目光扫过理子，嘴角带着惯有的、略显嚣张的弧度：“哟，星浆体小姐，看起来精神不错嘛。”

夏油杰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神色温和，语气却公事公办：“天内理子小姐，我们是奉命来护送你完成与天元大人的同化。”

理子猛地抬起头，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声音刻意拔高：“妾身知晓！能与天元大人同化，乃是无上荣耀！尔等只需尽职护卫即可！”她的目光扫过云川萤，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她又是谁？”

云川萤没有在意少女带刺的态度，她走上前，在离理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弯下腰，目光与她平视，声音是独有的温和：“我叫云川萤，是负责协助这次护卫任务的。你好，天内小姐。”她的目光柔和，带着真诚的善意，没有丝毫将她视为“物品”的意味。

理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平和态度弄得一愣，准备好的强硬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只能硬邦邦地“嗯”了一声，别开了视线。

任务初期，按部就班。转移地点，清除一些被盘星教蛊惑而来、不成气候的诅咒师和低级咒灵。五条悟和夏油杰处理得游刃有余，甚至带着点游戏般的轻松。云川萤则始终护在理子和黑井身边，「心象屏障」随时待命，但更多时候，她只是安静地跟着，观察着。

她看到理子强装出的镇定在每一次遇袭时破碎，看到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露出的恐惧和迷茫，看到她偷偷看着街上普通少女们嬉笑打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中途休整时，黑井美里去准备茶水。理子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平凡的街景，小小的身影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孤寂。

云川萤轻轻走过去，没有靠太近，只是递过去一瓶拧开的水。“喝点水吧。”

理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小声嘟囔：“……多谢。”

“外面的世界，很热闹吧。”云川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聊天气。

理子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答。

“其实很害怕吧？”云川萤的声音更轻了些，像是一片羽毛落下，“突然被告知背负这样的命运，离开熟悉的一切，去往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

理子猛地转过头，眼圈有些发红，却强撑着：“胡、胡说！这是荣耀！妾身……”

“荣耀和责任，与害怕和舍不得，并不冲突。”云川萤打断她，目光依旧温柔，“你可以感到荣耀，也可以感到害怕，甚至可以……不想去。”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理子心上。

少女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痕，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川萤，嘴唇微微颤抖：“你……你说什么？这是……这是注定的事情……”

“没有什么注定是绝对不能改变的。”云川萤看着她，眼神坚定而包容，“至少在到达那个终点之前，你依然是你，是天内理子，是一个有权利害怕、有权利选择的女孩子。而不是一个……仅仅为了同化而存在的星浆体。”

理子呆呆地看着她，眼眶迅速积满了泪水，强撑的骄傲一点点瓦解，露出底下那个无助又彷徨的十五岁少女本该有的模样。她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起来。

云川萤没有再多说，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递过去一张纸巾。

过了一会儿，理子吸了吸鼻子，用极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问：“……真的……可以吗？”

“嗯。”云川萤轻声应道，“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们会保护你，直到最后。”

就在这时，五条悟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喂——聊完了没？该出发了哦~”他和夏油杰站在不远处，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五条悟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墨镜后的目光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夏油杰则沉默着，看着低声啜泣的理子和耐心陪伴的云川萤，眼神复杂。

云川萤拍了拍理子的肩膀，站起身。

理子用力擦干眼泪，抬起头，虽然眼睛还红着，但那份刻意装出的倨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却真实了许多的神情。她看向云川萤，低声说了句：“……谢谢。”

星浆体之心，已悄然松动。前路的阴影依旧浓重，但一丝微小的变数，已悄然种下。